守稻人的家在村子的正中间,一进门,烟火气扑面而来。
守稻人的妻子正背着一个孩子端菜,桌子上有一道菜,是素菜,更准确的说是野菜,并且还不见荤腥,可见,这户人家并没有那么富有,在明知自己家不富有的情况下,仍然将谢钰带回来,并且在看到谢钰的时候,那位妇人面色平淡且还带有隐约的热情。
守稻人带着谢钰入座,那位妇人又急匆匆的跑向厨房,没过多久,又端了一碗菜过来。
妇人将菜放下后就走,这次就没进来。
妇人在门外拼命的向守稻人使眼色,守稻人立马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招呼着谢钰动筷,对于这种饭菜,谢钰吃得也多,所以并不存在什么能不能入口,知道他们生活不易,谢钰吃了一点就不吃了,惹得守稻人还以为饭菜不合胃口,还是谢钰向他解释自己并不饿,守稻人这才没再劝。
等守稻人吃完饭,妇人就进来将剩菜收好,谢钰则是和守稻人在院子里坐着。
“俺们望月村今年的收成看着好得哩!”守稻人指着稻田的位置,笑得开怀。
谢钰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守稻人说。
“收了稻子,把交给朝廷的交了,俺们自己也能剩下好多哩!”
他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唉!今年不知道怎么了,朝廷突然贴告示出来,说要增加赋税,又要去好多粮食了。”
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不甘,其中又夹带着无可奈何,谢钰作为知道赋税为什么增长的知情人,也跟着摇摇头,叹了口气。
本朝皇帝今年不知道被哪股风吹了,突然下命令增加赋税,这无外乎在给别人传递着一条信息,朝廷要乱了。
至于为什么?增加赋税,若是像望月村这般收成好些的,还能勉强应对,若是收成不好,遇上什么天灾之类的,完完全全就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且看吧!谢钰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晴空万里,朝廷若是一直这样增加赋税下去,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要反。
之前余清骂谢钰,说他是狗官,只知道增加赋税,一点也不管百姓的死活,说临县的都还没通知,就他们县通知了,可不就是搜刮民脂民膏吗!
这点谢钰不敢苟同,因为这确实是朝廷重新制定的法规。
并且他还得到一些东西,那封信上也在说猜测再过不久,皇帝会再次下诏,增加赋税。
并且,谢钰还有预感,他们缙章县,要来客人了。
两世为官,谢钰做不到放着这些百姓不管,所以接下来,他还得利用余清做点事。
木已成舟,按理说谢钰就算当天晚上就将余清和他妹妹送回去也无伤大雅,最多就是名声不太好罢了,这点小事又不重要,但是他却答应余清那么多事,自然不是让他在谢府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他也得开始准备了,他感觉,不出五年,他的准备就要派上用场了。
也许是看到谢钰正在想事情,守稻人给他倒了一碗水后,就坐在凳子上,找了几片竹子,便开始编竹篓。
这时,他的妻子突然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饭,她走到门前,将手中的碗递给外面站着的人。
那个人神色疯疯癫癫,甚至手还哆哆嗦嗦的,他接过那碗饭,就坐在门槛那里开始吃了。
谢钰回过神来,就看到那个人正狼吞虎咽的吃着饭。
谢钰偏过头看着那个疯疯癫癫的人,眼神询问守稻人。
守稻人收到他的信息,“这是村里的守村人,吃百家饭长大的,每一代都会有一个守村人,这是第五代守村人,听村里的老人说,守村人吃百家饭长大,在村子受到毁灭性的灾害时,守稻人会保护村子里的人。”
守稻人端起碗放到嘴边抿了一口,又接着说:“当然,我们是不信的,只是看着这小孩饿死大家都不忍心,想着吧,不就是一口饭吗?每户人家匀出一口来,不就可以养活一个人了吗?所以,除非是家里实在困难的,基本上都得给守村人一口饭吃。”
末了,守稻人还补了一句,“左右都是我们村子的人。”
对于他们村能够团结一心,谢钰并不意外,从他们守稻田能够齐心就可以看出,这个村子的村长在管理这块做得很好。
这样也好,第一批试验新种法就可以和这个村长谈谈,当然,肯定不是现在。
谢钰点点头,应了几声,“确实是这样的。”
谢钰起身,走到篱笆处装作不经意的看了几眼那个守村人。
他吃东西的方式很狂野,刚刚谢钰还看到那个人在吃东西,现在碗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那个人小心翼翼的将碗递给那位妇人后,站起来往谢钰这个地方看了一眼就走了。
说实在的,也许是因为他疯疯癫癫,他看着谢钰的眼神有种露骨的寒意,就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谢钰撕咬了。
但是,当他看到守稻人和他的妻子的时候,眼睛里充满色彩,满是温存。
谢钰笑着摇摇头,他又不会武功,又怎么能除掉一个村子里上百口人呢?把她当地人多少是有点过了。
见天色不早了,谢钰就同守稻人提出辞行。
守稻人还想挽留,谢钰就一脸歉意的道:“在下刚成亲不久,家有贤妻,不好冷落他。”
(余清:贤妻?某人不知道想着怎么算计他不错了,还不冷落他?他巴不得!)
守稻人闻言,露出一个猥琐的微笑,看得谢钰毛毛的。
“既然你家中有事,那俺自是留不得你了,余兄弟,你且走吧!”
“好。”说完,谢钰就将马牵走,守稻人送他到村子外,看着谢钰翻身上马后,这才转身。
“哎!阿福,你怎么在这里?”他才转身,就见守村人蹲在一旁玩泥巴,便问道。
守村人友好的对他笑了笑,指了指已经不见身影的谢钰。
守稻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里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也许是守村人这样“无理取闹”多了,守稻人见怪不怪,走过去拉着他往回走吃,说道:“走了走了,回去了。”
阿福跟着他,一步三回头的看向那空荡荡的地方,心里那模糊不清的声音说道:“他、还会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