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这个要求稍微有点极端了啊,要不就算了吧,这个【成就】咱也不是非要不可。”
没人理他。
刘彻和林久对视。
他已经收敛住了自己的失态,此时正沉下脸,神色间含怒不发,仿佛即将以天子高位,降之以雷霆杀伐。
表面上端出了十足的帝王威势,但其实刘彻内心是茫然的,还有点无措。
他终究太年轻,年轻到从来没有过面对这种场面的经验。
但这其实也不能怪他,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搬出温室殿”这种话。
他……他可是皇帝啊!
尽管他现在还年轻,还没有亲政,在朝政上一直受制于如今真正掌权的窦太皇太后。
但那是台面下错综复杂的争斗,表面上没人敢让他受委屈。
每逢朝议的日子,宣室殿上公侯满堂、贵不可言。
可当刘彻坐在皇位上向下俯瞰时,那些公侯连与他目光相接都会被算作忤逆。
曾有人因在他面前仪态不端而受到鞭挞,也有人因为直视他的面孔而被砍断了头颅。生杀予夺于他而言如吃饭喝水一般轻易。
受命于天,临朝称帝。
他理所当然地比所有人都更尊贵更有威严,一直如此,从无例外。
而现在神女对他说,“你搬出温室殿,因为我要住进去。”
这?
刘彻竟然不知道怎么应对。
于是他只好和神女对视,他努力地通过眼神表露出自己的愤怒和威严,想在对方眼睛里看到往常熟悉的恐惧和敬畏。
可神女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看着刘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刘彻的天子之怒、雷霆之威,在她面前形同虚设,因为她对此毫不在意。
神女,就是这样啊。不食人间烟火,也不在意人间的尊卑。林彻在心里轻声说。
那些将他死死束缚住的人间尊卑,逼得他在窦太皇太后面前不得不妥协退让的人间尊卑,却在神女面前形同虚设。
而后刘彻忽然深吸了一口气。
他笑了一下,身为皇帝的端正威严像是冰一样飞快地融化了,他的笑容真诚得就像是一缕阳光。
然后他微微躬身,低下头,抬手引路。
纹绣山河图案的纯黑大袖在风中飘动,刘彻说,“温室殿就在那里,神女请随我来。”
他是人间帝王,他生来注定不向任何人低头。
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人,那是神女,是行走在地上的神明。
神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神女说出口的话,所有人都只能应允和遵从。
系统:“……”
算了。
真是日了狗了!!!
刘彻!你清醒一点,你堂堂汉天子!你!你怎么能这么简单就低头呢!
这不合理啊!
系统凝重地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觉得刘彻的态度不对劲,可能有诈。”
林久安慰他,“不怕,我办事,你放心。”
系统:不是很放心,但也不敢多说。
汉宫冬日,林久和刘彻一起走在宫道上,脚下踩着萧何当年铺下的青石砖,远处是宫室的巨大剪影,近处是丛拥的侍从。
在这两千多年前的未央宫中,除了衣裳的悉索声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
林久低下头时,能看见刘彻衣摆上的章纹,黑底而红章。
不同于前世看过的电视剧里的满眼金黄,这种深沉内敛的服色,是古帝王的衣制。
千年前的古老王朝,好像就从这一片衣角里扑面而来。
而后,她看见了一只手。
一只长满鸡皮的枯瘦手爪,枯瘦得像恐怖片里的鬼爪,猛地抓住了刘彻的衣角,随之响起一嗓子尖锐的哭嚎,声震云霄。
系统正提心吊胆防备刘彻使坏,被这一嗓子吓得垂死病中惊坐起,差点以为林久又干了什么大事。
被吓到的显然不只是系统,刘彻都肉眼可见地往后退了一步,脚步仓皇。
那只手抓上来时,他们一行人正走过一道长长的宫墙,刘彻走在前面,刚刚从宫墙后面转出去,迎面一只鬼手,惊悚效果简直拉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