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国裴旭,运筹帷幄,出击定襄,夜袭阴山,灭匈奴,杀莫敦可汗。战绩斐然,文韬武略,谥忠武王。遵其遗愿,葬于北境居延城外,设忠武祠,立庙授勋,年年祭祀。随侍裴家军英烈同葬,家人从优抚恤。
赵政站在崇政殿内,眉头紧锁,浑身上下弥漫着难言的孤独和悲伤。
李冀红着眼睛,郑重的把装有李冬白遗物的锦匣交给他。
“你父皇每年都会画一幅你的画像,寄给你娘亲。
你娘亲每年也都会写一封信给你。
二十年,整整二十封。
只是,从没有寄出去……”
赵政抚摸着锦匣,慢慢的打开。里面厚厚的信封整齐的放在一起自成一格,中间的格子里放着他从小到大的画像。最右侧,是一件他儿时的小肚兜。
他坐到桌边,一封接着一封读信,不知不觉中,眼泪已经淌了满脸。
原来他从小到大的快乐和委屈,娘亲都知道……
烛火摇曳,年轻的帝王抬起左手掩面,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脆弱,只有右手中颤抖的信纸,泄露出无尽的哀痛。
站在他对面的李冀忽然跪地俯,恳求道:“皇上,就让姐姐和裴大哥葬在一起吧。
自从裴大哥十七岁时与姐姐一朝离散,他们两人剩下的便都是错过。
姐姐与先皇情深义重,从未辜负。可是她心里最大的结,就是耽误了裴大哥一生。
皇上,他们生前不能在一处,死后也应该同眠与地下了。”
赵政紧紧的闭了闭双眼,涩声道:“小舅舅,你们总以为我父皇有后宫嫔妃陪伴,却不知道他有多么想念娘亲……
父皇呕心沥血,整日里案牍劳形,除了要做明君圣主,为国家百姓兢兢业业,何尝不是逼迫自己投身到数不清的政务之中,以免总是沉湎于思念,再也忍受不了离别之苦?”
他带着李冀往外走,一直走向“桃花源”中。
尘封已久的门扉被打开,黑暗了许久的地方,忽然又重现于光明。
一幅又一幅画面,在光影里交错。伊人已随风而逝,画上的人却依然鲜活。
……
“父皇临走之前,心心念念的,只有娘亲。
小舅舅,既然此生娘亲和父皇已有约定,我怎能不顾父皇遗旨,让他身后不安。”
许久之后,两人终于走出了那扇门。
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连沉默,都带着疼痛。
李冀步行出宫,心里酸涩难忍。
而赵政,则在崇政殿里,整整枯坐了一夜。
第二日,赵政奉先皇遗旨,追封李冬白为英武圣文思元皇后,令裴初一与梁芷扶棺入京,与先皇合葬。
先皇遗诏,令陈太后及各位太妃百年之后,另择陵寝。
陈灵儿得到旨意之后,气得砸了满桌茶具。只是她还未曾去找皇上理论,便被德太妃举告指控,涉嫌谋害忠武王和思元皇后。
半月之后,护国公陈府抄家流放,陈太后迁入别宫,在佛堂忏悔终生。
李冀缓缓步上台阶,看着在门槛处坐着的陈灵儿。
良久,他才像是欣赏够了陈灵儿布衣素服、风霜满面的样子,讽刺的笑了起来。
“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徒,竟然还妄想太后尊荣,岂不可笑?”
陈灵儿满脸怨恨的盯着他,恨不得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是你!害我到如此地步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