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陷入了一片沉寂,好半晌,林清浅听到了卧室门被关上的声音。
她突然有些想哭,或许这辈子除了家人,遇事再也没有人会无条件选择她了吧……
后半夜,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午睡醒来,卧室里一片明亮,窗外阳光很好,还有小鸟站在扶栏上叽叽喳喳的叫,暖洋洋的风透过敞开的窗子钻进屋里,扬起了窗边挂着的白色纱帘。
她推开门走出去,一下楼,透过通往后院的玻璃门,就看见奶奶提着她平时浇花用的水壶站在开满了栀子花的花园里,浇着花。
客厅里,爸爸和哥哥坐在窗边的台案上,下着一盘棋。
爸爸要悔棋,哥哥不准,两人说笑着,赵爷爷站在旁边,端着一只茶壶,看着棋盘,也笑得开心。
她想走向他们,想要开口说话,想要叫一声爸爸,哥哥,可无论如何就是不出声音。
客厅对面餐厅尽头的厨房里,传来了叮里哐啷的声响。
她一回头,就瞧见,她妈妈系着新买的据说是什么昂贵皮料做的围裙,端着她平时做蛋糕时常用的盆,拿着打蛋器,和厨房的帮佣阿姨,说说笑笑着走了出来,在餐桌前坐下。
看见她,妈妈温柔的笑着向她招了招手:“浅浅,睡醒了?快过来,和妈妈一起做蛋糕。”
林清浅攥紧了手,眼泪不受控制的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这一刻,她清醒的知道,这是个梦,因为妈妈穿着的这条围裙,在她活着的时候,还一次都没来得及戴过。
她走过去,在妈妈身边坐下,小声叫了句妈妈,妈妈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忙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擦了擦手,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捧着她的脸,轻轻给她擦着眼泪:“浅浅怎么了?为什么哭了?最近是不是很辛苦?”
林清浅摇了摇头,想要扑进她怀里,可她们之间却好似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不论她怎么努力都穿不过。
妈妈爱怜道:“好孩子,别哭了,你一哭妈妈就心疼。妈妈当年啊,怀你的时候年纪大了,你在我肚子里就没少遭罪,我吃了很多药,才把你留住。生你的时候,又早产,你一出生就像个小猫似的,小小一团。
为了保住你,你奶奶找人给你算了名字,说是要多水,又不能太重,这是个什么原理,我也不懂,所以就叫了清浅。这个名字一取啊,可是坏了,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你瞧瞧,都长这么大了,眼泪还是不值钱,使劲儿掉。”
奶奶浇完花,也走了过来,她把水壶递给了一旁候着的佣人,笑得慈蔼:“你可别什么事儿都往我头上推。”她转头望向客厅,提高了些音量:“林漾!别和你爸下棋了,你妹妹都醒了,你还不过来?”
“知道了,最多不出三步,爸就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爸爸道:“小兔崽子,就会做梦!不玩了不玩了。”
林漾急了:“爸!你怎么又耍赖!好好一盘棋,我马上就赢了,你把它打散了,这不是故意欺负人吗?”
两人说笑着,向她们走了过来。
林漾在林清浅身旁坐下,一把揽过了她的肩膀:“小朋友,又掉金豆子了?说,这是怎么个事儿,说出来,哥哥帮你解决。”
林清浅泪眼朦胧的看着他,越看越伤心:“哥哥……”
爸爸和奶奶在她对面坐下,爸爸道:“我们家浅浅是大孩子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任性了,你总得学会自己一个人生活,爸爸妈妈包括你哥哥都不可能陪你一辈子。遇事只会哭,可不行,懦弱是会被欺负的。”
奶奶打了一下爸爸的胳膊:“你别凶浅浅,我们浅浅从小就身子弱,她不需要操心太多,只要快乐就好。”
爸爸叹了口气,看向了林漾:“你以后可得好好照顾妹妹。”
林漾嬉皮笑脸着,给林清浅擦了擦眼泪:“你说,你到底是小花猫,还是我的小包袱啊?不过也没事,浅浅别怕,哥哥就算不在你身边,也会护你周全,我们家的小公主,只需要快乐。”
“哥哥……”
哥哥!
……
林清浅是哭醒的,一睁开眼睛,还是黑夜,卧室里很静,很静,原来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
奶奶的骨灰盒是她亲手下葬的,爸爸妈妈和哥哥是她亲自去收的尸,费尽周折带回国的……
这个梦里除了她和赵爷爷,还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没什么是真的,就连后院里的栀子花圃都在去年枯萎了。
头昏昏沉沉的胀,她抬手摸了摸额头,有点儿烫。
果然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只要淋雨必感冒,只要感冒必烧是永远不会离开她的定律外,其余的都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