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乐衍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身躯纹丝不动,唯有那双眸子,直勾勾地锁定着陆临枫。陆临枫用手在她眼前轻轻晃了好几下,庄乐衍却依旧如初、岿然不动。
两个人这么互相盯了一会儿,时间仿佛凝固,陆临枫先拉过来个凳子坐她旁边,语调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调侃:“你这样挺吓人的,赶明儿给你请个道士瞧瞧。”
“沛沛没叫。”
“它可是我领回来的,自然认识我。”陆临枫大言不惭,语气中有几分自得。
庄乐衍终于有了动作,她缓缓从床上坐起,指挥陆临枫将她屏风上的披风拿过来。
陆临枫撇了一眼屏风,转过身:“太远了,你披被子吧!”
庄乐衍又开始瞪他,他骨相生得好,越看越觉似曾相识,带着几分莫名的熟悉感。
“好看吗?”陆临枫不自觉地以手抚面,笑意中带着几分玩味:“你今天总盯着我看。”
庄乐衍的牙关不自觉地咬紧,发出细微却坚定的声响。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不对,也见过的,顾庭。
只是顾庭可以揍!
“这玩笑,可不好笑。”她的语气有点冷。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陆临枫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弧度,二郎腿轻轻一翘,单手撑于床榻之上,斜睨着她。
还挺风骚的!
庄乐衍心头莫名又涌起一股熟悉感,却又如雾里看花,模糊不清。
她轻蹙黛眉,对这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心生不悦::“世子,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这也是正事。”他笑意不减,执着地与她周旋。
庄乐衍无奈,只得再次靠近,末了,轻轻吐出两个字:“一般!”
言罢,她轻巧地推开陆临枫,踏着绣花鞋悠然下榻,自行从屏风上取下一袭披风,细致地系好,坐到圆桌旁。
全然未觉,她靠近之际,他背脊瞬间紧绷如满月之弓,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他暗暗松开那因紧张而不自觉紧握成拳的手,暗自腹诽:这庄乐衍变脸速度,简直快过大厨烹饪时的翻勺!
也好,他刚刚险些没绷住!如此也算他过关。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他移步至庄乐衍对面坐下,见她又开始给他斟茶,用手挡了一下茶杯。“太晚了,不适合饮茶。”实则是你的茶太苦,我不爱喝。
“嗯!”庄乐衍轻轻应了一声,她就是礼貌一下,毕竟茶都冷了,晚上喝了胃疼。“你还知道太晚了。”
她想讽刺陆临枫,好歹她也是个小姑娘,就算是个寡妇,也不好总被夜探闺房吧?
“你为何对刘璋那般上心?”但陆临枫全然未觉似的不接招,仿佛听不出她言外之意,淡然反问。
“他今日和你比射箭,我自然对他多几分好奇。”庄乐衍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理所应当:“他像是故意挑衅,但听说你们职位之争已经是一年前的旧事了,他就算再小心眼也该收敛了。不然对他的官声也不利,都一年了他还这样找事儿,总觉此事透着几分蹊跷。”
陆临枫微微一笑,她说的有道理,但他觉得不止如此。
“你拿糊弄温羡的话来糊弄我?”
“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啊!”庄乐衍笑盈盈地说出后半句话:“还有一事颇为古怪,投壶之时,康王拿出了彩头,还特别提及那是刘璋刘大人赠予他的礼物,他拿出来借花献佛。一个臣子送王爷礼物,多正常,多普通的一件事,他非要拿出来说,很刻意地让人去想探究点什么。”
陆临枫眸光一闪,还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当他不记得他让她在水池里站着,他一转身她就爬出来了。戏谑道:“原来你去宜昌公主府的目标是康王。”
“这你就冤枉我了。”庄乐衍轻轻摇头,才不能承认:“我舅母和宜昌公主曾是旧识,离家之时,舅母特意叮嘱于我,若他日遇到难处,不妨向公主求助一二,但若无事,便莫要无端打扰她的清静。我想着被关在伯府里出不去还不是难处吗?就想今日与她相认,大家知道我舅母与宜昌公主的关系,想必觉得我有靠山了,欺负我的时候也该好好想想,但公主好像认错人了!”
原来如此,难怪宜昌公主会突然向庄佳棉打听起她舅母的现状来。这算是解了陆临枫的疑惑,虽然最开始她没有直接说实话,但后来透露出宜昌公主和顾夫人相识的事儿,也算诚恳。
陆临枫轻轻点头,问道:“你为何不戳穿?”
庄乐衍嘴角勾起一抹狡黠:“我为何要戳穿?我素来是个爱看热闹的,庄家那些爱张扬的习性,若得知庄佳棉在公主府一曲成名还得了宜昌公主的赏识,必大肆宣扬,少不得还要狐假虎威用公主的颜面做些事儿。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我何必费那闲工夫?公主府里那么多人看着,我冲上去就说公主认错人了,那公主颜面何存?况且一个身份罢了,我还要同她争,去证明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她也不会因此受罚,而我倒成了人前卖弄的猴子,很没意思。”
一番长篇大论后,把庄乐衍说得口干舌燥,真觉得应该顺便把王大野叫醒,去给她烧壶水来润润喉。
她眨巴眨巴眼睛,望向陆临枫,“世子,您也不能光问我吧?”她可不乐意了,自己说了那么一长串,他才说了几个字。
陆临枫瞧着庄乐衍那模样,忍俊不禁,心想她若只简单一句“不愿揭穿”,他也无话可说。这倒好,她长篇大论一番,还反过来埋怨起自己来了!
庄乐衍心中直呼冤枉,她本非健谈之人,这番滔滔不绝,不过是想多挣些陆临枫的信任罢了。
陆临枫:“刘璋这人和庄驰私下有联系!”
闻言,庄乐衍故作惊讶,捂嘴轻呼:“他不会就是永安伯府给我定的亲吧?”
“如果是呢?”陆临枫饶有兴趣地问。
“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好的。他能和世子你抢职位,官职应该不低,长得也不丑。还以为他们会把我许配给那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