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蕊啊,你说我没有你可怎么活啊。你把满满照顾的那么好,现在还愿意照顾我……呜,只恨我此生不是男儿身,不然说什么也要娶了你。”
只有在这个家里,她才敢这么肆意自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少来,别想着甜言蜜语哄我几句就能少给我工资。你要真是男人,还遇不上我呢。”花蕊嘴上说着,手上一点没停。没多大会儿功夫,一碗洒着鲜绿葱花的小馄饨就端到了她面前。
“你说这么大的孩子真是一天一个变化,半个多月前我来的时候还没觉得她这么开朗呢,刚才我和她聊天,小嘴巴就一刻也不肯停下似的,会了好多新鲜词。她还给我背了‘木兰辞’。你也真是厉害,怎么让她背下来的?还得是你,比我这个亲妈强多了,这要是我带她,还真不一定能教得这么好。”
清辞一边吃饭,一边跟花蕊聊天,眼睛却一直盯在身旁拼着积木的满满身上,像是少看一眼就吃了亏似的。
“我再好也不是亲妈,一百个我也抵不上一个你。清辞,你就没想过别再出去那么辛苦吗?你回来我们一起住,一起带着满满,我可以不要那么多工资的。你回来我们彼此有个照应,我也能再做点什么去赚一份,这样你也可以陪陪满满,不至于错过她的成长。你总不会真的就把我当成一个雇来的家庭教师吧?我心里拿满满可是当自家孩子一
样的,当你就是亲姐姐,你为什么总把我当外人?”
花蕊有些抱怨,更多的还是心疼。
她虽然不知道清辞在外面都在忙些什么,可一个女人在外面拼着命赚钱肯定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清辞每个月给她两万,两年了从来没有一次少过、迟过。其实这笔钱她只花了一小部分,剩下都存着,想着清辞如果有一天真的撑不住了,她就把这笔钱拿出来给清辞应急。
毕竟当初她熬不下去的时候,也是清辞陪着她走过来的。
清辞对她来说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雇佣关系。
“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我命好嘛,没那么辛苦的。撑不住的时候我肯定会跟你说。你知道的,这辈子我最宝贝的就是满满,可天底下除你之外,我不敢把满满交给任何人,这怎么会是把你当外人?就快好了,韩医生昨天给我打电话说李主任从国外回来了,可以研究手术的时间了,如果手术顺利,也许满满就能够痊愈了,虽然几率不大,但是韩医生说还是有很多痊愈的先例,也不算特别稀奇的事。”
清辞看着花蕊,唇角硬是向上挤出一个笑容。
“妈妈和小花老师不要担心,我会很听话,打针不会哭,会让医生叔叔和护士阿姨夸奖我懂事,这样病就好啦。”
满满在一边听着,忽然转过头来这样说了一句。
清辞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使劲儿捏了一下,疼的她一瞬间呼吸困难
。
三岁多的孩子,原来什么都能听懂了。
她陪着满满玩了半天,下午满满睡觉后,她把自己关在客房里,无声的掉眼泪。
其实对于这个孩子,她内心无比愧疚。
当年父母离世,姐姐车祸昏迷成为植物人随时有生命危险,她半年多的时间在这个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她也知道那个时候不是成为母亲的最佳时机,但当她得知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而这个小生命将会成为她新的血缘至亲时,她就舍不得不要这个孩子了。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很可怕,她会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活下去。
可是有了这个孩子就不一样了,她就算是为了这个孩子,也必须活下去。
她的母亲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当初离世的原因也是手术失败,她和姐姐都没有遗传到,所以她就没想过这个病会隔代遗传在她的女儿身上。
当年孕中期的时候,她身上没钱,孕检都做不全,做排畸的时候公立医院排不上号,去了私立医院,人家问她要不要花一千块单独给孩子检查个心脏,她心存侥幸没有做,当时她浑身上下就八百块钱,她找不出人可以借,她以为不会有事的,毕竟每天医院出生那么多孩子都是健康的,她觉得老天爷不会这样残忍,独独惩罚她的孩子。
可是当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的天塌了。
孩子出生一个月后去医院体检,心脏听出杂音,做了心
脏彩超后便发现了先天性心脏畸形。
可她太小了,最佳的手术时间是在三岁之后,这三年里她只能等。
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体质比正常的孩子弱很多,很容易感染生病,发育也要迟缓一些,现在她看起来也比同龄的孩子要瘦要小。
每几个月就要去医院复查一次,确保没有其他的恶化和病变。
流感严重的那段时间,满满经常烧到四十度,她就整夜整夜的不敢睡,怕惊厥,怕引发出其他疾病,也怕她有一秒懈怠睁开眼睛就再也看不到她可爱的女儿。
可不就是她自己欠下的债,这辈子都还不清。
她是真的愧疚,她觉得让孩子投胎在她这样的家庭真是遭了大罪,如果是一个更富裕更温馨的家庭就好了,又或者不是她的女儿,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病了。
可她从来没有一刻后悔过生下这个孩子。
是这个孩子的存在给了她无穷无尽的勇气,让她知道无论前路怎样,她都能走下去。
而无论她是好是坏,是贫穷或富有,是美貌或丑陋,满满也从不会犹豫,而是会在看见她的第一眼,丝毫不考虑的扑在她怀里,说:“妈妈,我好爱你。”
这一声“爱”,是她孤军奋战的最大底气。
她们一定可以熬过去的,一定可以。
韩医生说母亲会手术失败,一个是因为年龄因素,年纪大了并发症多,肯定不如小的时候就治疗来得及时。另一点也是他个人的
猜测,她母亲病发的时间正好是在清辞父亲跳楼自杀及其姐姐出车祸之后,患者本人的求生意识可能并没有那么强烈。很多大型手术之后,患者本人的求生意识非常重要,手术只是治疗的手段,但并不能治愈患者对生的渴望。
这番话,在下个周六晚上再次见面的时候,韩医生又对清辞说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