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萧文壁的声音便响在他们帐外,“二位可醒了?”
徐忘云早在脚步声靠近时便醒了过来,他萧潋意对视一眼,萧潋意高声答道:“醒了!多谢殿下关心!”
“醒了就好。”萧文壁音色温润,语调温雅,若只听声音,绝对是个让人会无端生出许多好感的人,“早膳已备好了,若二位起来了便请用吧。”
萧潋意应了声,与徐忘云一道起了身。片刻后他们掀起帐帘走出去,萧文壁端坐在桌前,上面放着些简单吃食,见二人出现,微笑道:“昨夜睡得还好?”
徐忘云说:“很好。”
“如此便好。”萧文壁说:“军营粗陋,我一直忧心会委屈了公子。”
“已经很好了。”
萧文壁了然一笑,像是满意。萧潋意问道:“昨夜走失的骑兵殿下可曾寻到了?”
“自然。”萧文壁眼神转向某处,二人随之一同看过去,见不远处路边有个骑兵手抱着一口大锅正扎着马步,已经不知是被罚了多久,扎得满面青筋暴起面色通红,浑身汗如雨下,只叫人看着便不由觉得手酸脚软,筋疲力尽。
“问了才知道,这人原老家就在峪阳,此次随军回了这,惦记家中老幼,这才趁夜跑了出去。”
萧文壁举起茶杯,接着说:“士兵私自出营可是重罪,只是现下这情景,我也不能真将人处死。只好折中罚他顶三个时辰的锅,吃些皮肉苦头,也好叫他长长记性。”
三个时辰,差不多半天也就过去了。萧潋意违心道:“……殿下宽宏。”
徐忘云暂且没心思管那仁兄的死活,他手磨蹭了会旧桌子身上崎岖不平的纹路,垂眸想了会,开口问道:“殿下为何驻扎在此地?”
“嗯?”萧文壁没想到他突然起了这个话头,“瘟疫起于垧北峪阳,症状与往常的都不大一样,我想着其后或有什么隐情在,便带军北下,想找出源头在哪。”
“源头。”徐忘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那殿下可找出什么没有?”
萧文壁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许是我无能,我们来得实在太晚,城中那时几乎已空了,找不出什么太有用的线索。”
左右又聊了几句,萧文壁便被一个骑兵喊去了。饭桌上只剩了他们二人,萧潋意瞧了眼徐忘云,嘴唇上下轻碰,做口型道:阿云怎么看?
徐忘云摇了摇头,道:等。
几日后,两人自请混进了施粥的队伍,在城中施粥时悄无声息溜了出去,左绕又转了半天,在城门口找到了等着的陈簪青。
“这一别就是六七日,我还以为你俩丢下我们跑了。”陈簪青抱臂看着二人冷嘲热讽道。徐忘云没和她呛声,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这是什么?”
陈簪青正色下来,接过药丸,“哪来的?”
“王军中的人身上带的。”徐忘云低声道:“那些人身上都带着这个,我看见他们会将这个磨碎了涂在身上。”
这东西他们藏得很好,这一小颗,还是徐忘云趁一骑兵洗澡时偷偷顺过来的。
陈簪青用指甲小心地扣下一点药粉,指腹捻了捻,放在鼻尖嗅了嗅,断言道:“这是笄龄草。”
“笄龄草是什么?”
“是一种稀世罕见的草药。”陈簪青说:“这种草药只生在沙地腹中处,每十五年长成一株,正与女子及笄年岁一样,因此得名笄龄。”
“用途呢。”
“解毒。”陈簪青思忖道:“但也奇怪,这东西只能用来解斑蝎的毒,这种虫子也只在沙地才有,这些人在峪阳涂这个做什么,强身健体?”
话说出口,她心下倏然闪过一个念头,猛地抬头道:“难道……”
徐忘云与萧潋意面色平静地看着她,像是早就猜到了,此次来只是为了求证。陈簪青却是实打实吃了一惊,“这不是瘟疫……是毒?”
徐忘云点了点头,眉心紧紧蹙在了一块。
怪不得那些人肺脏乌黑,怪不得此次疫症如此棘手,怪不得她会觉得乱葬岗上那些尸体身上的怪味这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