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忘云沉默片刻,涩声道:“霜毒性烈,长久下来不是办法,只会将你的身子越拖越糟。”
“我知道。”萧潋意打断他:“我都知道的,阿云。”
“可我……不想。”
萧潋意半倚在床上,一头长散乱,脸色又惨白,泛青的手指勾住徐忘云的手,触感冰凉一片。
他注视着徐忘云,“如若不然,我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个满口胡言的疯子,六亲不认,百理不识,或许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想不起来。可那样我还是我吗?变成那样,我的神魂早就死了,留下的也只不过是一具皮囊。我实在不想……不想变成那样……你能明白吗,阿云?”
“……”
徐忘云不语,垂眸看着萧潋意扯着自己的手。
“旁人都不明白,但我知道你一定明白的。”萧潋意无力地攥紧徐忘云的手,“你一定明白我的。”
“……”
须臾,徐忘云缓缓闭了下眼。
他将萧潋意苍白的手反握住,沉声道:“我明白。”
萧潋意一眨不眨看着他,对他笑了起来。
令和公主已醒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各宫都纷纷派人前来看望,人来人往络驿不绝,长敬宫真是从未有这么热闹过。
梁妃已死,萧载琮并未怪罪任何人。派一内官前来看望,留下些不痛不痒的安慰,送了些珍品补药,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小半月过去,各宫差不多来了一遍,人才慢慢少下去,萧潋意也终于能好好修养起身子。
“殿下,您是受寒引的心悸,要多吃些温补的东西,凉寒之物就少碰了。”
长敬宫内,萧潋意倚在美人榻上,身上围了个厚实的大氅,一旁芙儿跪在软垫上给他剥着龙眼,絮絮叨叨的嘱咐他。
他病虽好,根基却伤得严重,身子孱弱了许多,惊悸之症频,又总是气喘胸闷,皇后便免了她进宫跪拜,嘱咐他安心修养。
“唔。”萧潋意午后犯困,眼皮半阖,心不在焉的听芙儿在他耳朵边唠叨。徐忘云这时走进屋子,手中抱了个刚灌满了热水的汤婆子,递给了萧潋意。
萧潋意一下起了精神,微微坐了起来,嗔笑他:“阿云是去御花园湖里灌得热水么,怎么一去便这么久?”
“殿中热水用完了。”徐忘云解释道:“要等烧开。”
萧潋意也不是真怪他,只是调侃,拉过一个软垫放在自己身侧,道:“坐。”
芙儿已经自觉起身,退到了一侧。徐忘云摇了摇头,没坐下,说:“刘太医来过,又送来几味药材。”
萧潋意道:“丢到库房去。”
徐忘云点了点头,一旁芙儿小声道:“刘太医近来往咱们这跑得太勤快了,听人说他一门心思攀附昶王,莫不是替昶王来监视我们的吧?”
萧潋意捻起一粒龙眼,眼也不抬道:“管他呢,横竖我一穷二白,随他看去。”
徐忘云道:“再来,打出去?”
萧潋意笑了一声:“打出去?打出去做什么?他愿白费心思便尽管费去,短命的又不是我别搭理。”
徐忘云点点头,芙儿又说:“圣上这段时间似乎咳嗽的又重了些,整个太医院都忙得鸡飞狗跳的,也就只有他还有闲心来我们这乱晃了。”
萧潋意道:“父皇近来咳得又严重了么?”
芙儿点点头,“奴婢也是去领宫中月列时听管事房的宫人说的,奴婢还听说……王殿下前几日下令杖杀了几个内侍。”
徐忘云微微一讶。
王萧文壁,一向以宽厚待人,为人温和,又有些经年不愈的旧疾缠身,不说下令杖杀宫人,就连对谁生气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萧潋意眉尖细微的一挑,心下百念流转,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