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沐珊一宿沒怎麼闔眼,回房睡去了。
熙王大馬金刀去了錦和堂,人剛越過屏風,便見妻子頭覆抹額,冷言冷語朝他喝來?,
「你?回來?作甚,你?給我入宮,去尋陛下陳情,昨日之事?,陛下總該給熙王府一個交代。」
熙王先是一愣,旋即面露慍色,一面說一面朝她走來?,「給什麼交代,你?想要什麼交代?」
熙王妃下榻來?,捂著頭額扶著腰道,「陛下賜婚,難道不?查人家祖宗八代,不?問底細清白,就把人給塞入熙王府嗎?」熙王妃說話顫顫巍巍,身後的郝嬤嬤等人連忙跟過來?扶著她,生怕她跌倒。
熙王靜靜看了妻子一會兒?,察覺她面色虛白,氣息不?穩,顯然一宿沒睡,他嘆了一聲,跨步上前坐在軟塌上,自顧自倒了一杯茶,再語重心?長與?她解釋,
「我早就告訴過你?,陛下賜婚是有緣故,是不?想熙王府與?荀家結親,行敲打之計,再者?天子一言九鼎,即便後來?曉得她出身並不?好,也不?能食言,這是皇家信譽,你?如今再扯這些有什麼用。」
熙王妃折回來?坐在他對面,頭額一陣陣抽筋,疼得她直喘氣,「我不?管,你?必須給我入宮。」
忽然間,外頭一位高個子嬤嬤急急忙忙跨過門?檻,立在屏風後稟道,
「王爺,王妃,大事?不?好了。」
「什麼事??」熙王妃心?倏忽一沉,她如今心?力交瘁,可再經不?住任何打擊了。
這是位管外事?的婆子,也是熙王妃的耳目,她帶著哭腔道,
「奴婢今日晨起招呼人去市集採買,卻聽了一耳朵風言風語回來?,說咱們三少奶奶壓根就不?是徐大人的親生女兒?,是她母親原先跟外頭男人生的!」
這話如同?一道雷劈在熙王妃腦門?,她目瞪口呆回不?過神來?,待反應明白,扭頭對著熙王便是一陣怒喝,
「你?聽到沒有?瞧一瞧,這都是些什麼事?哪,我的兒?,芝蘭玉樹般尊貴,豈能配這樣的女子?你?現在,立刻馬上,入宮跟陛下陳情!」
熙王也沒料到事?情突轉到這個地步,他抹了一把臉,
「這不?太?可能吧,興許是有人惡意中?傷。」
熙王妃壓根聽不?進去,她將頭上抹額一扔,正襟危坐道,
「去,咱們入宮跟陛下申辯,請他老人家做主?和離,」話落見熙王依然一動?不?動?,熙王妃怒了,提著裙擺就要往外走,「你?不?去,我去!」
熙王見狀,眉頭一緊,喝道,「你?給我回來?!」
熙王平日雖是妻管嚴,大是大非上從不?含糊。
熙王妃冷著臉立在下方,怒目瞪著他,眼底還含著委屈,
熙王何嘗這般斥過妻子,起身走到她身旁,苦口婆心?道,
「那個孩子有什麼錯,出身是她能決定的嗎?被賜婚也不?是她能選擇的,她昨日剛立了大功,咱們珊兒?對她感恩戴德呢,你?今日便口口聲聲讓他們和離,你?讓旁人怎麼看我們熙王府,我裴征素來?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絕不?能做背信棄義的事?。」
熙王妃聞言不?禁悲從中?來?,淚如雨下,她搖著頭泣道,「我何嘗不?知,我也不?怪她,她實則是個好的,這半年?來?安安分分侍奉夫君,性子恬靜溫軟,我並不?厭棄她這個人,我怨的是她的身份,」
「是,她是沒錯,可珩兒?就有錯了嗎?他何其無辜?他們誰都沒錯,就是不?該在一起。」
她轉身拉住丈夫的胳膊,含淚望著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父子倆整日折騰些什麼,珩兒?有大抱負,我做母親的心?知肚明,徐氏跟他不?是一路人,既如此,這個惡人便由我來?做,只要能成功說服陛下下旨,我蕭瑾喬去青山寺給她供長生牌,我十倍百倍補償她,絕不?委屈了她。」
熙王閉上了眼。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小丫頭脆生生通稟,
「王爺,王妃,三少奶奶奶求見!」
熙王夫婦頓時一愣。
*
兩?刻鐘前,徐雲棲正在藥房給燕少陵配藥膏,負責盯著荀家母女打探消息的銀杏,風風火火跑了進來?,
「姑娘,外頭有人傳您不?是徐家親生女兒?,說什麼徐家犯了欺君大罪呢,奴婢猜著必定是荀家那對母女弄出來?的。」
徐雲棲手中?搗棍不?止,幽幽一笑,「很好,不?怕她們出手,就怕她們不?出手,魚兒?上鉤了。」
銀杏往她對面錦杌一坐,頭頭是道分析,「將欺君大罪的名頭扣在徐家身上,便是想將您和夫人一網打盡。」
徐雲棲神色不?變,停下來?,將手中?搗罐交給銀杏,「你?繼續搗,弄好了擱在這小瓶子裡,裡頭我已配了些藥液,回頭攪拌好,便可送去燕家。」
「好嘞!」銀杏接了過來?,繞了過來?替上徐雲棲的位置。
徐雲棲淨了淨手,從梢間出來?,往裡屋去換了身衣裳,出了門?時,就瞧見陳嬤嬤淚流滿面侯在廊下。
陳嬤嬤帶著哽咽的哭腔,「少奶奶,出了這麼大事?,可該怎麼辦哪。」
她看了著雲淡風輕的徐雲棲,再從窗縫裡覷了覷聚精會神的銀杏,心?頭犯愁,這主?仆倆也不?知是無知者?無畏,還是萬事?不?上心?,竟是一個賽一個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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