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著氣,怪天怪地,亂怪到宣於嵐之身上,是真不打算管她,姜故燁的心腹死了,等於斷了東方陣一條臂膀,正合他意。
卻又想到,宣於嵐之死了,他的妻子會不會傷心難過?
再定睛一看,宣於嵐之左手上有一道見骨的劍傷,劍傷周圍的血肉發白,怕是能流的血都流幹了,左手腕子傷得快斷,仿佛只剩一層薄皮連著。而秦雪若身上沒有外傷,被凍得氣息微弱,其他還好。
不難猜出,是遇到了什麼危難時,有武功的宣於嵐之護住了沒武功的秦雪若。
於是禹應煥繃著臉,不情不願地將宣於嵐之扔上閃電的馬背,別的,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眼下,???這兩人都不能再在天寒地凍的冰原上停留,回程的路漫長,需找個地方等待風雪過去。
他憑藉著多年行軍的經驗,疾行繞至背風山壁後,安置好馬匹,摸索到了個看起來沒有凶獸棲身的洞穴,一手一個,把二人拎了進去稍待歇息。
秦雪若半暈半醒,口中含糊不清地念叨著什麼,禹應煥直覺她在呼喊自己,心臟被叫得軟軟的。
禹應煥解下披風平鋪在洞穴內,才輕手輕腳地將秦雪若安置上去,確保她的身體不會沾染到髒污,宣於嵐之被區別對待,團吧團吧一團破布一樣被丟在一邊。
不過,宣於嵐之的左手腕子隨著被轉移到洞內,一晃一晃的,好像快掉下來了,禹應煥見多識廣,殺人如麻,還是於心不忍,撕扯下來衣服衣角簡單地給她包紮了一下。至於左手會不會廢,乃至這條命能不能撿得回來,看她自己造化了。
根據禹應煥的經驗來看,宣於嵐之別想再同以前一樣拉開百來斤的神功耀武揚威裝模作樣了。
他自覺命運悽苦,習慣于欣賞別人的痛苦,從他人的不幸中汲取快樂。一想到身陷絕望泥沼中的不止他一人,即便自己爬不上雲端,也覺得痛快非常。
堂堂逐風族未來的族長,最擅騎射,在這場冒險後卻再也挽不了弓、馴服烈馬,禹應煥舔了舔下唇,迫不及待地想要觀賞宣於嵐之的絕望,於是拿出了珍藏多年的保命藥丸,強行塞進宣於嵐之嘴裡。她可一定,要表演給他看啊。
禹應煥收拾了些洞穴內的枯枝爛葉,再加上他帶來以備不時之需用的木炭,生起了個小火堆。火堆既沒有離秦雪若太近燎著她,也沒有離她太遠,恰到好處地為她提供光和熱。
秦雪若沒有大礙,只是過於疲乏凍暈了過去,在火光的映照下臉頰逐漸恢復了血色,嘴唇紅潤,熱烈。
看得禹應煥心裡癢得慌。
他自問不是正人君子,卻老老實實地這麼些天都與她井水不犯河水。
不是沒有過綺麗的遐想。
都硬生生地掐滅、沖冷水澡,強行轉移注意力。還有些人取笑他做了郎滋味如何,他知道個屁啊,讓人曉得成婚這些天其實什麼也沒做,那他還要不要在軍中抬起頭來做人了?
他這又救了她一次,那些才子佳人的佳話中,對於救命之恩除了當牛做馬結草銜環就是以身相許。那秦雪若,會選擇哪一種?她要是選擇了後者,他可以提前一親芳澤嗎……
而且,他本就是她遵循禮法十里紅妝相嫁的夫君啊。
禹應煥鬼迷心竅,挪過去將人攬在懷中。
他卸去了甲冑,仿佛連自身那從小生出來的防備之心都卸了。
凶駭的盔甲之後,也是血肉之軀,也是暖的熱的,只是從未有人有緣得見。
他知道,她此番冒險,是為了救他手下的士兵。
人命不能拿出來衡量比較,他輕視人命,從他自身的角度來看,便是一百個士兵都沒有他自己的性命重要。可秦雪若千金之軀,為什麼要豁出了性命相幫?難道是對他一見鍾情情根深種,才拼了命地對他好?
沒觸碰過美好的野狗,解讀不出作為醫者濟世救人的大愛,只貪戀著渴求著他裝作不在意的小愛。
第16章。野狗和仙女
他哪裡知道曲解了秦雪若的心思。
明明是他趁著秦雪若昏迷與她親近,卻激動得微微發抖,一點出息也沒有。
心臟跳得快從嗓子眼裡冒出來——從他猜想秦雪若愛上了他開始。
寸草不生的鹽鹼地,逐漸被甘露浸潤,有了生機。
被愛是這種滋味嗎?四肢百骸被烈焰灼盡也暢快甘願。
他甚至希望烈焰就此蔓延,把他們一同燒成了灰,讓他們相擁著死在了此處最好——這樣便徹底斷絕了愛意消減的可能性,能讓他帶著愛意死去。
上天讓他重活一回,是要將人間真情恩賜於他麼?明明他原本的人生軌跡,是被退婚、被厭棄,孤零零一個人死在荒郊野嶺,秦雪若為何要來?為何願意向處於深淵種不斷陷落的他伸出手?
禹應煥無措,躁動難安,凝望著秦雪若的唇瓣,想去品嘗,又在快要貼近之時猶疑退縮——
野狗和仙女,實難相配。
秦雪若卻在他進退兩難之際,迷迷瞪瞪睜開了眼睛。
美人乍醒,如皎月驅散了烏雲,光輝慷慨揮灑,美得禹應煥窒息。
秦雪若腦子都是發昏的,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栽倒在雪地中。
「小殺神……」身上大半的水分都被培養出絳珠仙草的血泉吸了去,秦雪若嗓子嘴唇乾得快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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