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芬珠静静地听胤禛说话,“我今年跑毓庆宫跑得很勤,也见过两次二阿哥,泰芬珠,我看着二阿哥心里真挺软和,这真的是个侄子啊。”
胤禛苦笑:“我见了两次,有些隐晦的话我就说不出来了,比起没有见过面的二嫂,我真的更偏向小侄子。”
泰芬珠低头叹了口气。
胤禛摇头:“随缘吧,我只是个叔叔,太子殿下的家事我也没资格参与。”
胤禛喝茶,他不是不知道大格格生下来艰难里头也有太子的原因,只是皇宫尊卑等级森严,他如果因此恨上太子,那他又应该对汗阿玛有什么态度呢?宫里的事情很多无法计较,大家都在争地位和权力,难道还能怨怪别人不让着自己吗?
胤禛看向泰芬珠:“咱们尽了一份心就好了,太子殿下如何为夫为父,这不干我们的事儿。”
泰芬珠笑道:“您别担心,我自认自己还有几分度量,咱们家会好的。”
胤禛笑了:“嗯,我也这么觉得,你再喝点儿茶,一会儿更忙了。”
胤禛看着泰芬珠眼神柔和,她确实很好,只不过胤禛觉得家宅能否安宁,他的责任非常大,他不能容许妾侍放肆。守规矩对所有人都好,不守规矩最后只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泰芬珠喝着茶,没谁希望自己的府邸成为一个战场,尊重嫡妻重视嫡子,家里头就安宁。这个年代大妇们对妾侍和庶子普遍是宽容的,给自己儿子培养几个帮手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当然这些庶子的年龄最好比嫡子小上一些,谁也不喜欢养虎为患。
李佳氏在毓庆宫已经站稳了脚跟,瞧着吧,她会比太子妃更激烈地打压后来者,她深知自己出身不足,她会比嫡妻更难以容忍旁的庶子出生,这无关李佳氏的人品,只是她底气不足的无奈之举而已。后院的平衡根本就是一场笑话!人人自危下,谁会把太子的子嗣当一回事儿?
康熙的后宫自二十年大封后,出头生下皇子的寥寥无几,认真算起来也就章佳氏和十二阿哥的额娘万琉哈氏两个而已。八阿哥生于康熙二十年初,大封后宫在二十年末。这都可以算是她们联手掌控后宫了,真够有默契的!
前头的妾侍挡后来人的路本质上和嫡妻压制后院没有什么区别,谁也不可能在有余力的时候让旁的妾侍崭露头角。
泰芬珠认真想到,这或许是因为妻妾和睦子嗣友爱本身就是一种封建男人的幻想?
用了顿点心,泰芬珠接着回正院儿坐着。六格格进了屋子,泰芬珠笑着拉住她,六格格抿抿嘴,和泰芬珠站到院子里说话。
泰芬珠笑得高兴:“我刚刚无聊还想你呢。”
六格格叹口气:“我姨母可不高兴了,我额娘劝我晚些再过来。”
泰芬珠微笑道:“这倒显得我和你四哥傻乎乎的。”
六格格微微摇头:“我也没办法,姨母掌宫权都十几年了,乍一下要接着仰人鼻息了,劝不好。”
泰芬珠叹道:“二嫂是小辈,怎么也不可能苛待了娘娘们。”
六格格搂住泰芬珠的胳膊:“四嫂放心,我明事理的,肯定不能放肆。”
泰芬珠点头,六格格又道:“四嫂,您过两年赶紧生个阿哥吧,总不能一心为了四哥,到头来自己什么都捞不着。”
泰芬珠失笑:“我才多大,你也不怕我辛苦?”
六格格摇头:“四嫂啊,时间很重要,长子这个名头不是说说而已的。又不是您让格格们早早地进后院儿的,即便有因果,也不该您来担。”必要的时候用一下手段也未尝不可,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未来处境艰难吧?
六格格望着那大红绸子,许久又说道:“本来就是别人刻意为之的,难道您能瞻前顾后顺了旁人的心吗?”
泰芬珠不说话,六格格聪慧清醒,她说得都对,只是她不能接话而已。
泰芬珠没再进屋里,就和六格格坐在院子里聊天儿。
裕亲王福晋西鲁克氏不一会儿也来了,泰芬珠和六格格起身相迎,泰芬珠笑道:“您来得好早,先进屋子里喝茶歇息会儿吧!”
西鲁克氏爽朗道:“不了,这天气舒服得很,我就和你们在外头坐坐好了。”
六格格笑:“伯母真是光彩照人。”
西鲁克氏拍了拍六格格:“你这孩子真会说话,我都一个老婆子了,哪能光彩照人。”
泰芬珠笑道:“伯母,我和妹妹一个看法啊,您真的气韵极佳。”
西鲁克氏仰了下头道:“日子顺遂了可不就气色好吗?”
六格格有些语塞,这位伯母所生的二女一子俱都夭折,怎么也称不上一声顺遂吧?
泰芬珠笑了:“我听四爷提起过,保泰可是个极孝顺的孩子,读书用功,和阿哥们相处的都极好,您有这样的好孩子,可不是顺遂吗?”
西鲁克氏多看了四福晋两眼,“你说得对,那孩子虽不是我亲生,可真真儿得我欢心,他的额娘瓜尔佳氏在我眼里那都是亲妹子,有她娘俩儿在啊,我这日子就舒心。”
六格格看了看这位伯母,想起姨母提过的裕王府事儿,真是个狠角色,她的孩子没能保住,这会儿府上就只有瓜尔佳氏所出的两个儿子,其他的或是生不下来或是养不大。
泰芬珠赞道:“您真是好福气!”
西鲁克氏笑了,再说话也比之前要亲切和气。
恭亲王继福晋马氏进来见着西鲁克氏就笑:“嫂子来得好早,倒显得我不恭敬似的。”
西鲁克氏挑眉道:“怎么?我来不得吗?”
马氏自然而然地说话:“怎敢?我哪有那胆子?只是您是嫂子,我是弟妹,我在您之后就是我的错处,我真是惶恐啊。”
西鲁克氏冷笑一声,没有再搭理她的意思。
马氏笑道:“咱们坐下吧,何必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