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殊殿外山头被炸平的那部分突兀的露着,好像伤疤一样难看,山石灰白色的断口比比皆是,灰尘粉末到处都是。
此刻,正被工匠那幔布遮挡起来。
钟晚芍没在大雍找到绿布,只好将就着找了几种纱布叠在一起暂时遮起来。
效果也不错,既吸尘又美观。
石敢当跟着钟晚芍身后来到南离宗,作为信徒那是既忐忑又激动。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问:“妹砸,不是,钟掌柜,没想到这个灵殊殿竟然是你承建的啊?哥就知道,当初没看错你,就是有本事。”
钟晚芍无奈地笑了笑,索性和石敢当直言相告:
“山崖出了点意外,被炸过一次,我这次请石大哥你来就是想要把这块山头雕刻了。”
“雕、雕了?雕成啥?石狮子吗?”石敢当被这个想法惊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问。
“当然不是,我想雕一个无极道君的半身像,正好把山崖的丑遮了,也能给南离宗再添一景。”
她简单描述了一下构思,廖廖几句就勾勒出了道君像屹立在山崖上宏伟高洁端庄的情景。
石敢当听了这话,心潮澎湃,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放心吧。妹砸,我哪怕自己亲自上,也给你保证这处一点差错不出。”
得了保证,钟晚芍略放心了一些,三名工匠挺配合的,得了钟晚芍画好的图样就说要回去叫上徒弟一起来干,保证尽快出样。
思索了一阵,钟晚芍还是与每个人签署了一份保密协议。
严明不到落成那日不得随意告知他人灵殊殿的建造进程和内容。
石敢当有点不解,钟晚芍为其解释道:“这叫做放大期待,落成那日百姓来观礼的效果才好。”
糙汉恍然大悟,握拳保证绝不让任何无关人等知道,看起来是要把当初拜贺之日输下的场子都要赢回来。
有了石敢当的助力,暂时了了一桩心事。
如今,大殿已经建成了基座和主体墙沿,等封了顶,就可以着手内外部的装修事宜了。
除了当初等比例缩小的三面风铃灯需要她这个专业画手继续努力之外,她还有了许多不同的想法以待实施。
作为宗教的代表,梵天的祭祀殿内最适合放的是什么?当然是跟信众有关的东西!
拉着迟吾行,钟晚芍上街买蛋去了。
看着钟晚芍熟练地与老板砍起了价,迟吾行终于忍不住了,把人拽着领子拉过来,
“你买这些玩意儿干嘛?你不是不怎么喜欢吃鸡蛋吗?”
“你上次不是见过了?那些福蛋,就是信众上供的那些。”
“昂?你改信教啦?”
“不是。”钟晚芍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是想用蛋做装饰。”
迟吾行皱着眉头看着钟晚芍刚买下的几筐鸡蛋,还有一筐鸭蛋、鹅蛋,憋了半天来了一句:“放久会臭诶。”
“当然是蛋壳!”
请店主人将鸡蛋送回自己的院子,两个人又跑到酒壶山阴之地转了一圈。
谢扶光的租地契书批得很快,现在酒壶山背面这块从上到下钟晚芍已经有了几十年的使用权。
好在福州城内的资金链没断,还有不少供给,星宿客栈也是个“印钞机”,灵殊殿那边南离宗随时报销。
不然,就凭她这种折腾度,荷包估计见底也快。
大约二十米宽的溪流从山崖顶上缓缓向下流,水不急,平缓而安静。
酒壶山阴真是个宝地,周围花草树木都生长地极好。
真是春天,绿草盈盈,秦桑低绿,好不美丽。
虽说目前已经是半私有,但钟晚芍还未派人来此处巡院,眼下这样大好的一块地方竟然没有人来。
远远看去,只能看见一两个小孩子带着背篓来这里挖野菜,其他人影一概看不见。
站在山顶上,确实能看到视野右下沿的那块埋骨地。
钟晚芍并不觉得吓人,反而有种心安的感觉,都是烈士,有什么好怕的。
两个人在迟吾行搭的草棚处歇脚喝茶,前一阵子迟吾行来这里睡过几天,最近她担心钟晚芍的安全又搬回去了。
不过心结应当半解,也能坦然面对了。
“你说,为什么都没人来呢?当初阵亡的将士有不少都是武阳郡人,按道理应当有后辈来此祭奠才是。”
迟吾行灌了一壶茶,“城中的城隍庙有一处专门祭奠家人的地方,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在那里供一个灵位长久上香祈祷,南离宗里还有一处专门点长明灯的殿宇。”
她双手朝后一撑,向天上看去:“大雍人不喜欢铭记痛苦,他们希望能永远拥抱快乐,所以埋骨地才如此冷清。百姓们生活得这么好,何必去刻意唤醒痛苦的回忆呢。我想,除了那些阵亡将士的家人,应该不会有多少人记得吧。”
钟晚芍蹙眉,轻轻抓住了迟吾行的手,捏了一下。
迟吾行冲她笑了一下,问道:“你准备在这里建多少宅子?”
钟晚芍直视她的眼睛,摇了摇头,“我倒是没怎么打算建宅子,如果那个能成,估计别的也建不了吧。”
“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