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她不耐烦地挥手:“我又不缺这个。”
“知道您不缺,一点心意而已。”雪凝讲得很客套,却句句藏锋:“听说您阿玛身体不舒坦,您说回去住一阵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有备无患,给您备了点补品,现在您这样应该很虚弱,多吃点对身体好,补血的。我是没办法跟着您,可惜您急着要走,不然,再过一阵子,我就能亲自跟着服侍您了,名正言顺的,您说呢?”
什么,还想我亲眼看见你们花好月圆,洞房花烛?我呸!嫉恨之色浮现眼底,乌云珠的嘴脸变得很难看。
相形之下,雪凝却四平八稳,毫无难色。再瞪博果尔,他也泰然自若,不仅如此,在雪凝说这些的时候,他还自得地望她一眼。
这么快就妇唱夫随了?什么玩意儿,踩着我的伤心和痛苦,来展现你们的心有灵犀?
等着吧,会让你们好看的。别以为我会忍着,只要,只要我回家,福临一定想办法见我,只要他见我,我就能,我就能……
乌云珠将痛恨忍在心底,想象让她的心疼得抽搐,由秀姑扶着,爬上马车,才没在外人面前丢脸。
雪凝的赠品,连着托盘也放在她的坐垫旁,高高的一摞,叠成了小山。
药材的味道和皮袍的异味混在一起,使得车厢变得有点难闻。然而更难受的,是乌云珠的心。她的心比刚才更痛了。
因为她听见太妃在外边,高高兴兴地对雪凝的说话声。看来,这个姑娘,在没进门前,已经很得她的喜欢。
“不用了,我不进去。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规矩始终要守,雪凝不想被人说还没成亲就去到博果尔的家引人闲话,反正今天是特为来看某人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要返回。
“成成,反正也没多久了。呵呵,真好,真好。”太妃忍不住摸着她的手,一边笑,一边直望博果尔。
乌云珠放下拨开的帘子,透过一丝缝看见的已经将她气得想吐血。
她赶快决定:“怎么还不走,走啊!”
马夫受了喝,不情愿地扬鞭。达达的马蹄响起,乌云珠不停地催,结果。
“吁!”猛然一停,她的身体剧烈晃动,小腹撞上了托盘的一角,尖锐的刺痛立刻传来,她痛叫:“啊呀!”
看来,离开王府,霉运却没有放过她,而且就只跟着她一个。殷红的血顺着往下流,滴湿在地上,直将秀姑吓死了:“小姐!”
这则伤痛要忍到回娘家才能处理了,乌云珠当时还不知道,一个噩耗即将诞生。
而在宫中的福临,夜不能眠,愁肠百结,也全是为了它。他比她早知道,因为这样,他会痛过她十倍。
因为他只想瞒着她,可是他又太软弱,承受不起。忍来忍去,他终于压力爆炸。博果尔和乌云珠请完安回家的这天晚上,他如约来到坤宁宫。
“说吧,什么事。”这个时候,要把他当成孩子一样哄。慧敏只当自己在做善事,懒得计较。
“我,我藏着一个大秘密。慧敏,我藏着它。我现在,我现在……”他很慌,很心疼。现在他能倾诉的只有一个。
“顶不住了就说呗。我保证就我一个人知道,成吗?”有好戏。慧敏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这家伙遇上大麻烦了。
“我告诉你,你可真的不能跟别人讲。”每多说一个字就是在剌自己的心。福临闭了闭眼,似乎在寻找勇气,末了,才长叹一声,将眼中的泪花压下去,握紧慧敏的手:“乌云珠,乌云珠她遭大难了,那天太妃打完她,我不是借你的人去的寿康宫吗,回来的消息我让她谁也别告诉,可是,可是我太难受了,我不知道她会回娘家,我,慧敏,你不知道,乌云珠她,她以后,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有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这样写很大胆很冒险,不过诸位试想,将来第一子风波冒出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动机和效果?这样是不是更有趣,更奇妙,爽不爽?
心碎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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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子。
“乌云珠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有孩子。”这句话由带着哭腔的福临说出来,瞬间令慧敏想到了第一子。多好笑,“前世”的他,也是激泪满腔地宣告“第一子”。这个孩子,明明在是第四子的情况下,只因为是他和乌云珠的,就成了“第一子”。仿佛那些之前的,别人生的,通通都不存在,是炮灰。福临爱他如命,理所当然地想要立他做太子,不管祖制也不管舆论。结果,太沉的爱压死了它,他夭折了,才活了几个月。
即便如此,这个“第一子”在死后仍获有“荣亲王”的殊荣。而今,当历史重新走到这儿,竟然,这个“第一子”没有了,再也不会出生?
真是讽刺啊,大快人心的讽刺,慧敏尚未从震惊中醒来,福临还在神不守舍地念叼,她已无心察问。这种感觉无法仔细地描述。说痛快也痛快,然而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是的,哭笑不得。好像猛然间听到一个笑话,好像吃糖却突然发现它是咸的,吊得太高了,心里一下子空了去,真是摆不平。
人生很奇妙,到处会有不可思议的事发生。
慧敏咳起来,低头摸住帕子掩口,福临就在这时紧张了:“你怎么不理我呢?我说得不对吗,啊?”
“对,对。”懒得过问他在想什么,走神了,随口应。福临马上喜上眉梢:“那好,赶紧的,把你的人派出去,赶早不赶晚!”
他一边说,一边把她的被子掀了,竟这么急,要她马上去下令。
吴克善离开京城之前,留给守护慧敏的嬷嬷,懂医理的人之中,福临要她分一个出来,去看着乌云珠。他觉得,女人终究还是女人看着方便。是慧敏的人,皇额娘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慧敏愣了:“你等会儿,你想让我的人,去看着她?”
“对啊,你不乐意?”福临等不得了,弯下腰给她穿鞋,慧敏手扶着他的背,他又是哄又是劝的:“谢谢你,快点儿吧,别人我不放心。”
慧敏笑出声来:“你等会儿等会儿,你让我想想,我。”
还有这样的?这不是太好玩了吗。没见过这么愣的二愣子,居然病急乱投医,怕乌云珠不死是怎么的?也对,细想想,他还没觉得慧敏跟乌云珠怎么不对付,还觉得自己找对了路呢。
这可是你自找的啊,福临,将来要是乌云珠就这么玩完了,那可是冤你手上的。片刻之间,慧敏已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她以退为进:“不成,我凭什么乐意呀。”
“你的人多,分一个嘛,别这么小气。”福临一手揪住她的手,像是情深意重:“我对你也够好了,这么多天了,净发我脾气,我怨你了吗?你要是不高兴我让你的人瞒着你,那我不是对你‘招’了吗,行啦,给我面子,啊,这也是做好事儿。”
是做好事儿,催命的好事儿,送人上西天的好事。慧敏装作拗不过他:“好吧好吧,要是皇额娘怨我,你可不能躲开,在一边看热闹。哎,对了,这事你可不能告诉吴良辅,不然肯定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