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在慈宁宫陪着太后说话,一时还没有过来。还有一些命妇在外边儿等着传唤,进来的都是很亲近的这些。乌云珠想为孩子做点什么,也算进了婶娘的心。对,算起来她是这个孩子的婶婶,她是做得起的,只是,慧敏却不能让她如愿。
她才进了两步,就看见慧敏一转手,把孩子托到一位嬷嬷的怀里去了,理都没理她。这样,前行的步态就成了莫名其妙地乱出风头。她尴尬地停下,一脸通红。
细小的嘲笑响了起来,大家都在很辛苦地忍,自从进屋她们眼睛就都没转开过。因为福临克制力太差,热情像水|浪似的,老是瞟着她看。站在这儿的,都是女人,天生的敏感,还能错得了?
进容易,退很难。乌云珠想趁大家都还没有说话,赶快当成没事儿退了吧。慧敏却突然抬眼扔句话过来:“你有事儿啊。”
时隔多日,她的声音还是这么有震慑力。乌云珠抖了一下,避着她的眼睛。福临不干了,对慧敏说:“人家想帮你抱抱孩子,你说什么呢!”
“哦,谢谢啊。”对这些轻斥,慧敏满不在乎地甩甩袖子,大声爽朗地朝着乌云珠道谢:“不过这孩子刚尿了,你抱弄你一身腥。这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脏了没衣服换。”
好像一柄流星锤,字字如山般地砸过来。这么寻常的一句话,却有着在场三个人才懂的内情。乌云珠赶快一绷脚,撑着力才没有倒下。还得笑咪咪地回她:“是,您考虑得周详。”
这么称赞着她,心里却恨得像种下了刀剑。一定要将它拔去,才能不再流血。出师未捷,乌云珠知道不能再试,她很期待,很盼望,能有人替她出一口气,如果可以渔翁得利,那她自然是愿意的,就是不那么体面。
很快的就有人来了。腊月的额娘不惜血本进献的长命锁,一露面儿就将大家的目光收了过去。这块玉的价值不会低于千两,福临的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
他没有忘记他一直奉行的节俭,也希望后宫能体察深意,一体施行。可是在这种日子是省不得的,佟夫人也知道冒险,她看看皇上,急忙说起了吉祥话,心里盘算着下一刻的出彩会将一切都扳回来。
这个就是她拜托吴良辅保持的大秘密,对腊月来说,更是一件武器,她高兴得夜不能眠,连饭也要多吃几碗,就是为了它。
有了它,就算是皇后,就算当前的大阿哥,她都可以不当回事。
看着吧,这是腊月一鸣惊人的时候,她很快就再也不用受气了,谁的气也不受!佟夫人朝着慧敏看过去,恭维地笑着,压着眼底的轻蔑。
规矩总是一步步来。太后和太妃总算到了,众人落座,为了腊月,佟夫人也得了一席,这算是很了不起的赏赐。一坐下来,她总是忍不住要朝腊月看。
她越看,腊月就越紧张。可是已经在上回答应了,她改不了。
不知道怎么搞的,她怕皇后,偏偏座位是挨着她,压得她半句话也说不出。她其实很欢喜的,欢喜地想飞。可是当着皇后,她就成了受罪的犯人。
“还没上菜呢,不用急。”皇后俏皮地说着,贴近她耳朵。把她的手捏了一把。
就这么一把,腊月就想招了。
佟夫人拼命地瞪。
于是,再也受不了的腊月突然站起来。
大家都看着她。佟夫人叹口气,自我安慰就这样拆穿也不错。结果腊月“我”了半天,又被慧敏拉着坐下了。
上菜了,一口口吃着,味同嚼蜡,太妃刻意安排的笑话,她都听不见。
她只盯着菜,在想,什么时候能有机会。
没有酸黄瓜,她又局促,只得心不在焉地夹了最靠近的鱼。然后,她卡住了。
“怎么回事,醋,醋!快拿醋来!”太妃先急了,唯恐不来事儿。
腊月的心却跳了一下,她想总算等来了。
紧急呷了一口,她想做出呕吐的样子,可是大家的眼睛都在望着另一边。
醋瓶子来了,是慧敏抓来递给她的,步子太急,她竟然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