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激情过后,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晓颖枕在沈均诚胸前,手指轻轻在他半敞的胸膛上画着圈,声音里还是有难以掩饰的羞赧,“我怎么感觉……象做梦一样。”
也许因为她曾经很多次在梦里见到过他,而当她真的与他重逢并拥有他的时候,现实反而变得如梦一般不真实了。
“傻丫头。”沈均诚低首亲了亲她的面颊,搂紧她一些,“好吧,我特许你停留在我的梦里,但前提是这辈子都不能再醒过来,嗯?”
晓颖被他逗得咯咯直乐,她惬意地闭上眼睛。双手环抱住沈均诚时,她的心忽然踏实了下来,仿佛找到一个渴望已久的家。
半夜里,晓颖蓦地被一阵闷哼惊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拧开台灯,看见躺在身边的沈均诚满头都是汗,身子微微动着,却无法从梦魇中醒过来。
“沈均诚,你怎么了,快醒醒!”晓颖赶忙把他摇醒,“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沈均诚陡然从梦中回到现实,仍有些后怕似的,目光懵怔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当接触到晓颖焦虑的面庞时,才虚弱地对她笑笑,伸出手去把她拉进怀中,“我梦见你又跑了,我怎么追都追不上。”
晓颖趴在他胸前,耳朵刚好紧贴在他胸膛上,她能清晰听到他的心正剧烈跳动着。
“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晓颖轻声安慰,把自己的手掌与他的手掌紧紧相贴,继而缠绕在一起。
“我也不可能让你离开我。”沈均诚抿着唇微微笑了下,容颜有点飘忽虚无。
晓颖渐渐明白过来,他的惶惧与不安或许并非因为自己。
“你……是不是在为别的事烦心?”她终究还是把疑虑说了出来。
“什么?”沈均诚看看她,故作不解。
晓颖在床上坐直了身子,“你觉得这样合适吗?我的意思是……就这么离开他们……毕竟,他们把你养到这么大。”
沈均诚脸上掩饰的痕迹渐渐淡去,他明白,自己的心绪瞒不过晓颖,静默了片刻,他反问,“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望着灰白色的天花板,眼眸里交错着迷茫与空洞,“回去?接着做南翔的总经理?就因为我有一个身份是沈家的养子?不,我做不到。”
“从前,我把沈家的事业当作自己应尽的责任,所以,尽管不喜欢,我也一样会接受。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不光因为那不是我自己想要的生活,更重要的是,我不想有一天别人指着我说,他委曲求全,就是为了得到沈家的财产。”
晓颖把头轻轻靠回他的胸前,沈均诚伸出手去,缓慢地抚摸着她那一头毛绒绒的短发。
“至于养育之恩,”他顿了一下,手指在晓颖柔滑的肌肤上走过,“如果有一天他们愿意承认你的存在,我会和你一起,象普通人对待父母那样尽我应尽的孝道。”
他的手指游走过她的手臂,最终与她的手掌绞缠在一起,晓颖没再说什么,心头落下一声叹息,有点无奈,有点彷徨。
沈均诚翻了个身,把晓颖压在身下,细细地吻遍她的周身,那撩人的热度立刻勾起数小时之前令她面红耳赤的记忆,晓颖想要阻挡,却被他不由分说的热情再度吞噬,而在他略显急迫的动作中,她敏感地觉察到,他似乎急欲借此来掩盖某种正在逐渐蒸腾起来的情绪,是愧疚,亦或茫然?
深夜的病房里,沈南章还在陪伴迟迟无法入眠的吴秋月,病痛以及丈夫带来的令她震惊的消息同时折磨着她的肉体和精神。
“他怎么能这样对我?二十六年了,我养了他整整二十六年!你怎么不替我问问他,他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他,他到底有没有良心?!”
沈南章坐在床边,低垂着头,不置一词。
激愤中的吴秋月搜肠刮肚地历数儿子的种种不是,紧接着,她就发现,沈均诚所有的叛逆行为无一不是因韩晓颖而起。
“那个小狐狸精,简直是个妖孽!”她转而咬牙切齿地诅咒起晓颖来,“她害了自己的父母和我妈不说,现在还要来抢走我的儿子!南章,你就忍心看着她把小诚拖走吗?”
“秋月!”沈南章不得不劝她道:“事到如今,你光埋怨是没用的。你还看不出来么,小诚是真的喜欢她,你何不就……”
“我不会同意!”吴秋月的眼里露出怨毒的神色,却是直接冲着沈南章而来,“你少跟我来这一套!我拼着不要这个儿子,也不会向他们妥协!”
她嚷得太激动,引发了一串剧烈的咳嗽,没多久就听见护工在外面敲门。
沈南章赶忙走过去开了门解释,“没事没事。”三言两语把护工打发走了。
他走回来的时候,发现吴秋月正用满含深意的眼睛盯着自己,那眼神里有股他莫名惧怕的东西。沈南章的心没来由地一跳,赶忙转开视线。
吴秋月却已经疲倦地靠回床头,面庞上布满愤懑,“从小到大,恶人都是我来做,你总是帮着他!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甩甩手就这么走了,你还在替他说话!”
沈南章为难地叹了口气,“让他在外面历练历练也不是坏事,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吃不了苦又回来了呢!任何经历都得他自己去体会了才有说服力嘛。”
他自我安慰似的一番话却换来吴秋月的几声冷笑,“哼,我算想明白了,他回不回来都没关系,我譬如从来没养过这个儿子!”
沈南章不再吭声,只是偷偷觑了她一眼,却见她仍然是一脸难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