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路郎立刻取出光剑在手,随时准备再次出手救人,却见拉菲毫无惧色,全然不知自己正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仓路郎带她上天阳山寻亲,她心中本就老大不情愿,待见到罡天魁这副模样,心中更加不爽。她一伸手揪住了罡天魁的耳垂,用力往上提了起来,没好气地数落道:“你个为老不尊的糟老头子,要叫本姑娘也不事先打声招呼!连个笑脸都没有,亏你还是人家的爷爷!还号称天下第一?我看你就是个天下第一糟老头!”
向通在一旁见拉菲肆无忌惮做出如此举动,惊得面如土色,不知如何是好,心下着急,手心都捏出了汗。仓路郎目不转睛地盯着罡天魁的脸,观察他的反应,蓄势待。
罡天魁竟然任由拉菲提着自己的耳朵,双目无光,神情木然,呆呆地看着拉菲,全没了先前顾盼生辉的高手风采。忽然放声大哭起来,道:“是啊,是啊,我就是天下第一糟老头!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是我的秘密,我没告诉过你啊!我好没用啊!好窝囊啊……”
拉菲见他哭得伤心,放开了他的耳朵,将他的头搂在自己怀里,手在他背上轻轻地拍,小声道:“不哭,不哭,你窝囊没事啊,还有天下第二、天下第三,多着呢。你心中那点屁事,算个啥,本姑娘来了,会替你出气,乖乖听话,啊!”
罡天魁竟双手抱住了拉菲痛哭了起来,犹如一个委屈的小孩。好一阵,忽然一把推开拉菲,向天狂笑数声,瞪着拉菲,目露凶光,高声喝道:“你是谁?敢站在我面前!我是天下第一,我要杀人,我有天下第一剑,天下第一棍,我要杀光他们,我怕你啥鸟枪鸟炮,谁敢惹我,我就杀谁,杀……”
向通和仓路郎立刻紧张起来,情不自禁向前迈进了一步。拉菲一伸手又揪住了他的耳朵,用力往上提,罡天魁吃痛,连声叫着“哎哟”,歪着头整个人跟着她站立起来,手脚上的铁链“咣啷”作响。拉菲瞪着眼睛厉声叱道:“杀杀杀,杀你个头啊!给我站好了!双脚并拢,腰杆挺直,抬头,挺胸!”
罡天魁居然奇迹般地听话,对于拉菲的命令一一照做,半点不打折扣,令向通和仓路郎两人惊讶不已,瞧着两人一本正经的神态心下忍不住暗暗笑。
拉菲又命令道:“好好站着,不准动!有事情,向本姑娘报告!”说完,转身跳下高台。罡天魁果然听话,昂挺胸立着一动不动。
仓路郎拉着拉菲的手笑问:“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你是怎么做到的?”拉菲道:“我们异元山庄有很多这样的神经病,我小时候跟着我妈天天和他们一起玩。很正常啊。”
向通惊叹道:“真是一物降一物!以前他疯病作,如野兽一般,大家都躲得远远的,没人敢靠近。拉菲姑娘真有一套!佩服,佩服!”
拉菲笑道:“对他们凶点,命令简短,他们就听话了。他们最怕的就是揪耳朵,嘻嘻。”
向通道:“血浓于水。看来罡教主只会听拉菲姑娘的话,还望拉菲姑娘以后多陪陪他老人家。”
拉菲道;“其实这病是可以治疗的,能不能彻底治好我不知道,但病情是肯定可以控制的。”
仓路郎道:“是啊。他这病虽然不好根治,但属于一种常见病,无非是肝气郁结、气郁化火、血行郁滞、心神惑乱等病症,要控制住病情应该可以做到的。你们没请过名医过来诊治吗?”
向通苦笑道:“一开始没当它是病,只道是教主为罡昊天的事心中不快,情绪低落,后来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召了本教的医者看病,但教主拒绝服药,结果教主疯癫病作,连伤了两人,便没人再敢给他看病。后来一不可收拾,教主病时开始胡乱杀人,再后来他自己提出将他用大铁链锁进山洞里,以免继续失控杀人。”他猛叹一口气,继续道:“要不要请外人来治病,教内的知情者一直争论不休,毕竟教主的病关乎到本教的安危,大家都担心如果泄露出去,对本教是大大的不利。若非忌惮罡教主的实力,只怕玄精老怪早已对本教动手。如此,便将教主的病情耽搁下来了。仓教主似乎对医术也很精通啊。”
仓路郎沉吟道:“略知一二。讳疾忌医实乃病者之大忌。你们这样做,其实是害苦了罡教主啊!他的病只会越来越严重。”向通道:“我是坚决支持请名医过来给教主看病的,唉,我虽是副教主,但教中的大事并不是我说了算,尤其是罡教主的事,还得听教主的弟弟罡天元副教主的。”
仓路郎正要说话,忽听罡天魁高声道:“报告姑娘!”他一直保持着挺立的姿态。拉菲跳上台,问道:“说!”罡天魁道:“我要撒尿!”拉菲扑哧笑了起来,道:“马上去,完了回来就睡觉!”
罡天魁屁颠屁颠地跑向靠里壁的一个尿桶,撒完了尿,立刻回转,非常老实地躺了下来闭目睡觉。
向通心中一酸,喉头有些哽咽,道:“仓教主,看来今天谈不成了,我们明天再来吧。”拉菲却道:“你们先回去,我在这里陪陪他!”
向通大喜,连声赞许:“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只是……”他似乎仍有些担心拉菲的安全。拉菲明白他的担忧,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我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
仓路郎把她拉到一边,小声嘱咐道:“万一遇到危险,你就用枪打他的手脚。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拉菲道:“用不着的。我心中有数。你们就放心吧!”她走到罡天魁身前坐了下来,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头。
向通对守门的弟子交待了几句,便与仓路郎回到了他的住所。仓路郎相信拉菲一定有办法让罡天魁服药,遂开了一剂药方,让向通立刻叫人配药熬汤,尽快送过去。
当晚,向通在正阳殿设宴招待仓路郎,乔真、牛成等一批长老作陪,来恒也出席了,但主事的副教主罡天元没有现身。席间,来恒不住地向仓路郎赔罪致歉,饮酒自罚。来恒纵容弟子在乡间胡作非为,仓路郎虽然不喜欢他,但也没太往心里去,毕竟这是人家天罡教的事,他也不便多说。既然向通已经知道了情况,怎么处理是他们的事情。
宴席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仓路郎大破天罡教三大绝阵,伤了无数名天罡教弟子,重创八绝长老,对于天罡教实是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称双方为敌对关系也不为过,加之仓路郎不擅饮酒,传杯递盏之间少了些酒兴,气氛便益沉闷。故此,酒宴早早就散了。
拉菲一直陪在罡天魁身边,连酒宴也没有参加。向通和仓路郎离了正阳殿便直奔罡天魁住的山洞。拉菲给罡天魁喂了药,罡天魁已安然入睡。仓路郎完全没有想到拉菲一改此前娇声娇气、小鸟依人的作派,在罡天魁的面前展现出了成熟女性才拥有的那种充满柔情的关爱与体贴,不禁为之动容。罡天魁得了她的悉心照料,或许能恢复健康也未可知。
当晚,三人返回向通住处歇息。第二天一早,三人便过去看望罡天魁。罡天魁喝了药,安睡了一晚,气色好多了,得知拉菲是罡天昊的女儿,激动得浑身抖,忽然大叫一声晕了过去。仓路郎急忙取出金针为他施针救治。不一会儿,罡天魁悠悠醒转,一把将拉菲抱在怀里,老泪纵横,又哭又笑,再也不肯松手,忽而仰天大笑道:“老天有眼,昊儿,你有女儿了,我罡天魁有后啦!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