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人一动不动,菲白神定气闲地站立着,兀自调侃他们道:“你们一个个这么客气干嘛啊,怜香惜玉也用不着下跪吧。”
场边的两个武士跑上前查看,现他们早已一命呜呼,身上却不见任何血迹,顿时大惊失色,嚎叫起来:“死了,他们都死了!”众人听到两人嚎叫,顿时起了一片骚动。
那两人怒挥舞兵器向菲白冲过去,只见菲白的朝他们晃了晃,两道蓝光射出,正中两人胸口。两人一个趔趄同时摔倒,挣扎了一下又趴下,便一动不动了。
姝妲意识到不对,纵身跃向场中,左右护法紧随其后。剩余的武士也纷纷上前查看。谁也看不出这些人是被什么东西杀死的,却是一击致命。姝妲见到他们的死状,知道中了仓路郎之计,铁青着脸,呼道:“弟兄们,给我上,把她们统统杀了。”
仓路郎忽然纵声长笑,哈哈,哈哈,这一笑他鼓足了中气,有意要露一手功夫,以震慑群魔。笑声绵绵不绝,初时低沉粗放,渐渐地转为长啸,越啸越响,如雷声隐隐,远远地传了出去,突然间忽喇喇一声急响,如同半空中猛起个晴天霹雳,声震山林。瑶山四周的山峰群起回响,一时之间,轰隆隆炸雷声一阵响过一阵,如汹涌波涛撞击着山上数百人的耳膜,震得人头晕耳鸣,心旌摇荡,立脚不稳。众人无不变色,纷纷后退,却又无处可躲,数百人顿时乱作一团。一些修为尚浅的婵教弟子纷纷跌坐地上,拼命用双手捂住耳朵。手中长剑拿捏不住咣当落地。
仓路郎收住啸声,转以真气之力声道:“姝妲!你勾结玄精教,残杀恩师曼教主、师伯瑶谧、师叔静瑶,迫害前辈长老,虐待同门弟子,暴虐淫乱,败坏风纪,罪行累累,该当何罪!我仓露岚奉代教主瑶谧、教主曼天依遗命,以天婵戒和传位玉牌接管婵教!”他高举天婵戒和传位玉牌,继续道:“婵教弟子听令,不愿意为虎作伥的,退后五十米,本教主既往不咎!继续助姝妲作恶者,严惩不贷!”他注满真力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在场的每一个婵教弟子不论远近都听得一清二楚。一批柳叶曾经联络的长老和弟子一起振臂高呼道;“诛姝妲,兴婵教!拥立新教主!”
霎时,绝大多数婵教弟子纷纷后退。姝妲高呼道:“婵教弟子听令,仓路郎是骗人的,大家不要听他蛊惑,快随本教主杀了他,重重有赏!”
剩余的江湖死士及一批姝妲的婵教死党声喊,一起挥兵器向仓路郎他们杀奔过来。其它五六百名婵教弟子分不清形势,只站在远处观望,两不相帮。仓路郎急对婵教弟子喊道:“结剑阵!”捡起地上一柄长剑冲向姝妲,姝妲举剑相迎,两人立刻斗在了一起。姝妲的左右护法同时攻向菲白,要夺她手中的光剑。两人身手快捷,见菲白光剑一对准自己立刻躲闪,同时向菲白出暗器。菲白一躲,两人已欺近身前。菲白只得亮出光剑与二人近距离激战,这二人武技强,逼得菲白手忙脚乱,幸好两人不敢与菲白的光剑交剑,加之畏惧光剑的厉害,放不开手脚,菲白才勉强支撑住,想拔出腰间的手枪竟始终腾不出手来。
仓路郎这边的婵教弟子被七八十人团团围住,不时有弟子出惨叫,受伤或被杀倒地。洛敏敏她们十四人训练有素,组成两个剑阵抵御数十名高手的围攻,虽有不少人受伤,但顽强坚守,勉强自保。另外一批弟子未及组成剑阵的,险象环生,伤者甚众。
仓路郎与姝妲缠斗了十多招,耳闻婵教弟子的惨呼,心下不由焦躁起来,剑法一变,全力使出沃力散花剑,抖出漫天剑花袭向姝妲。姝妲不识此剑,顿时手忙脚乱,肩膀、手臂连中两剑,向后疾退。仓路郎眼角瞄到菲白已被左右护法的快剑缠得左支右拙,放弃追赶姝妲,一脚将挡在身前的一名江湖武士踢飞,举剑攻向左护法。左护法回剑封挡,沃力散花剑绵绵不绝使出,剑花、剑气、剑光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左护法大骇,喊了声“扯乎”,接连数个后空翻,跃过多个正在激烈打斗的对子远遁而去。与菲白交战的右护法听见左护法的呼声立即以同样的方式迅撤离。
就在这时,瑶山总坛那边吹响了无数号角,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随之响起,旌旗招展如林,数不清的兵马飞也似奔袭而来。仓路郎见了,知道瑶玉大军已到,当心误杀婵教弟子,急忙高喊:“婵教弟子,弃剑跪地!婵教弟子,弃剑跪地!”
姝妲的江湖死士和婵教死党见到如此阵势,吓得胆战心惊,声喊往另一侧仓皇而逃。菲白放出光剑,一连杀了数个奔逃的武士,大呼过瘾。
又一支军队现身冲杀而下,挡住了姝妲余党的去路,七八十人挤成一团,很快被数千军兵团团围住。接着一支鲜衣怒马的禁卫军簇拥着瑶玉赶了过来。仓路郎忙带上洛敏敏一行一路小跑过去与瑶玉会合。
瑶玉见那帮人似乎没有投降之意,向后挥了挥手,她的身后闪出二十四名手持类似沃力长枪的武器的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行进,接着围在前面的军士纷纷向两边闪开,为她们让出了空间。一名卫队长手持长剑指挥道:“举枪……瞄准……放!”二十四名卫兵依照命令同时举枪瞄准了中间的七八十人,随着“放”字命令出,只见他们的枪上冒出一缕青烟,但听“啪啪啪啪啪啪”鞭炮也似一阵响,被围在中间的姝妲死党人群里立刻倒下了二十多人,一些人开始出惨叫,另一些人吓得屁滚尿流,举起武器投降。二十四人的身后又出现二十四人,前二十四人退到后面,后二十四人上前举枪、瞄准、放,如此两队循环,待仓路郎赶到时,姝妲死党已全部被当场击毙。
望着横七竖八的死人堆,仓路郎心里不禁有些毛,又有些难过,猛然想起关月曾说过,瑶玉的安危不需他担忧,宫中自有安排,却原来是组织了火枪队,拥有了这么厉害的武器自然无须害怕任何武技高手。
仓路郎想去追捕姝妲,瑶玉伸手阻拦他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姝妲失去了教主之位对于玄精教再无任何利用价值,必成丧家之犬,捉拿她易如反掌,无须再为她操心了。”关月下马拉住仓路郎的手,笑道:“澜沧将军利用博士爷的明,组织工匠造出了一批火枪,次使用,果然威力无比。有了这样的武器,我瑶洲再也不用害怕他人侵犯。将来要灭玄精教,进攻异元山庄,大有用武之地。博士爷呢,关月要好好谢谢他。”仓路郎笑道:“这次我身犯险境,就没带他过来了,让他在京城玉岚府独自享清福呢。”
瑶玉问道:“解决了姝妲,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仓路郎想了一想,道:“我还是听关大人的。”
关月笑道:“你现在是婵教教主啊。我的建议是,清余孽,祭先主,明教规,强管理。”
仓路郎抱拳道:“多谢关大人指点。我这就去安排鸣钟,召集所有人在演武场拜见女王,迎接圣旨。请瑶玉陛下先移驾天婵阁贵宾堂休息。”
他立刻带着洛敏敏她们返回总坛,召集总坛所有长老开会,传达女王圣意及先教主遗愿,分派任务处理各项善后事宜。
不久,总坛钟声响起,婵教所有人聚集到了天婵阁前的演武场,瑶玉在观礼台上就座,接受众人参拜。殿前太监宣读圣旨,历数姝妲罪行,虽畏罪潜逃,必令全境海捕。根据先教主遗愿,经陛下恩准,由第三十六代弟子仓露岚接任婵教教主之位,肃清余孽,明确教规,振兴婵教,报效女王,为瑶洲长治久安尽忠竭力。
仓路郎跪拜接旨,并率领婵教全体再度向女王陛下参拜山呼。这是仓路郎第一次向瑶玉行跪拜大礼,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但想着瑶玉也是为婵教好,便不作多想。
当晚,瑶玉在山上歇息。仓路郎要准备第二天的接任仪式与立教庆典,一直忙到半夜才得些闲暇。瑶玉着人过来通知他去看月亮,仓路郎知道要去哪里,当即一路小跑前往静心阁。远远望见瑶玉穿了一身普通的婵教衣服,坐在屋顶上等他。仓路郎跃上屋顶在她身边坐下。瑶玉轻轻握住他的一只手,指着夜空中玉盘似的一轮明月,感叹道:“这月亮还是这个月亮,我们还是我们,但我们长大了,光阴荏苒,斗换星移,谁又能想到当年婵教两个小弟子,如今一个做了瑶洲女王,一个做了婵教教主。”
瑶玉忽然扑到仓路郎怀里,动情地道:“我好想念当年我们坐在这里看月亮的时光,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日子每天过得都像灌了蜜似的。真希望我们永远不要长大!”双手紧抱住仓路郎的腰,把头埋在了他胸前。
仓路郎轻抚她的秀,柔声道:“真要那样就好了,也不用经历那许多生离死别,更用不着我们去想那许多烦心事。以前看到月亮就是月亮,星星就是星星,唉,如今看到它们,钻进我脑子的却是哪些星球可能会来侵犯我们地球……”
瑶玉伸手捂住他的嘴,道:“不许说这些没意思的话,今晚我们只谈心情……”两人沉默了一会,瑶玉幽幽地道:“说实话,我这女王做得一点也不爽,每天案牍劳形,忙得不得一点空闲,等哪一天可以了,我一定退位禅让,你也辞了这教主之位,那时我们俩就可以天天一起看月亮……”
仓路郎笑道:“哪有这等好事,我看我俩都是天生的劳碌命,没得安闲,等哪天我们灭了玄精教,赶走了异元山庄,我带你去无回岭玩,那里有各种各样的神兽怪兽,都是我的好朋友,特别是小巴、小猿、小雕,还有老羊勾,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和我铁了去了,没事就来找我玩,把捡来的宝贝都送给了我。你知道吗,那里有一棵万年红杉,我叫它杉爷爷,精元场特别强大,会说话,还能给我治病,你有什么心事告诉它,它听得特别认真……”
他忽然听到轻微的打鼾声,低头一看,瑶玉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这段时间舟车劳顿,看来是累坏了。他朝下面招了招手,黑暗处立刻闪出几个人影,一个人纵身跃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件白色披风,正是蓝绣。她将披风给瑶玉盖上,立刻又轻轻跳回地面,隐身在了黑暗处。
仓路郎怔怔地望着趴在自己怀里酣然入睡的瑶玉,一缕清新淡雅的香味沁入心脾,生出一丝甜蜜在心中荡漾,渐渐填满整个心房,双臂不由自主地抱紧了瑶玉。在他的心目中,瑶玉始终是那个天真烂漫、可爱黏人的小公主,瑶玉在他面前也从不以女王身份自居。想着她那时候整天缠着要他背,要他抱,变着法子往他被窝里钻,尤其脾气时踢桌子摔碗嘟小嘴的样子,仓路郎的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意。
月光如水,清辉溶溶,洒满屋面、原野,寂然无声,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的,仿佛置身于如仙如幻的梦境,倘若人生就此定格,倒也安逸,省却了诸多烦扰。夜风徐徐,白色披风上的束带轻轻飘起,渐渐幻化成一个衣袂飘飘舞动长剑的仙女,却是赤菲媛。
不知她此时在做什么,仓路郎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