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死去的十多人全部是婵教上一批的师姐,正是蛇母带往天阳山参加英雄大会的团队。仓路郎第一个想到的是蛇母,第二个想到的是燕玲玲,心下惶急,忍不住喊了起来:“阿娘!阿娘!燕玲玲!”
庄园的正厅里亮着灯光,他两大步跨上台阶冲了进去,里面的场景更加恐怖,更加血腥!只见满大厅都是东倒西歪的死人、破碎的桌椅板凳,地上、墙壁上随处可见鲜血!每一个人的死状不同,倒下的姿态也不同。随蛇母一起带队的三名前辈长老,一个歪坐在椅子上,胸口一大滩血迹,另两个倒在墙边。死在这里的婵教弟子都属于年纪稍大的、长老们的正式徒弟。
仓路郎心急火燎,一边喊着“阿娘”一边翻看尸身,手上、衣服上全染上了鲜血。蛇母、燕玲玲却不见踪影!
仓路郎又奔各处查看,庄园里到处都有死人,庄客、丫鬟,年长的、年幼的,竟然没有留下一个活人。他一直往庄园深处跑,后面是一个大花园,花园的尽头砌着高大的围墙,围墙下有一扇通往外边的小门。仓路郎在门口现了蛇母的贴身丫鬟夏莲,她的背部有一大滩血迹。夏莲死在这里,说明蛇母是从这里出去的。他出了小门,门外是一条小河,岸边全是树林。
远处隐隐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似乎有人正在打斗。仓路郎立刻循着声音方向提气狂奔。出了树林前面是一片河滩,朦胧的月光下隐约可见几个黑影。仓路郎藏身于一株柳树后面,定睛细看,有五个人手持刀剑将一个人围在中间,中间那人以剑柱地支撑身体,显然已受了重伤。
忽听一个怪声怪气的声音说道:“飞天蛇母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僵尸团索命五使围攻你这么久竟然还没倒下!”
仓路郎心道,原来这五人是什么僵尸团的索命五使。僵尸团是一百多年前的一个神秘组织,以杀人为业,常常做出灭门的惨案,后来受到几大教派的围攻,已经覆灭。近年来,江湖上偶有传闻,说僵尸团死灰复燃,要东山再起,做过几起案子,但没有人真正见过他们。
被围在中间的那人冷笑一声,厉声道:“少来这一套,什么狗屁僵尸团,还不是玄精老怪的阴谋……”说到这里忽然咳嗽起来,呼呼喘着粗气。
仓路郎一听声音正是蛇母,叫了声“阿娘”,想也不想便纵身而起,向那伙人扑了过去。五人中有两人“咦”的一声,转过身来,同时向半空中的仓路郎出一掌,掌力强劲无比,意在将来人立毙于掌下。仓路郎人在空中,见到两人同时掌,不知如何应对,便用双掌分别去接,忽觉胸口一闷,呼吸不畅,前扑之势受阻,人便直跌到地上,巨大的掌力推着他倒退了五六步,跌坐在地,但觉胸口疼痛难当,一时竟爬不起来。
那两人全力向仓路郎出一掌,即便是一流高手也抵受不住,见来人只是一个婵教的普通弟子,想必早已毙命掌下,便不再理会他。这时,蛇母突然跃起难,挥剑向五人猛攻。她听见仓路郎的声音,心中大骇,见他被击倒,顾不得自己身受重伤,勉强聚力,出拼命一击。一阵叮叮当当声和叱骂声响过,五人中有两人中剑,蛇母从空中跌落,倒在离仓路郎不远的地方。仓路郎心中一急,连滚带爬到了蛇母面前,将蛇母抱在怀里,但见她满身鲜血,身上不知受了多少伤,叫了声“阿娘”,泪水哗哗流下。
蛇母伤心道:“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干嘛要出来送死啊!”
仓路郎心中悲恸,只是不停地叫着“阿娘阿娘”。忽听先前掌袭击的一人“咦”的一声,惊奇道:“这小妞竟然没有死!”另一人附和道:“这怎么可能?”
当中一个矮个子冷笑道:“没死好啊,正好一起送他们娘俩下黄泉。”
又一个高声说道:“飞天蛇母,你想好了,只要你交出异世逍遥丸解药,同意并教,我们掉头就走,任由你们母女俩团聚,以后也不会伤你们分毫。”
蛇母喘着粗气,眼睛直视仓路郎的眼睛,道:“孩子,你怕死吗?”
仓路郎哽咽道:“有阿娘在,阿郎不怕。”
蛇母点点头,道:“好孩子,阿娘没有看错你。”她忽然凑近仓路郎的耳朵小声道:“等下你放下我,全力向树林里跑,阿娘会挡着他们。记住,我们一定要保住婵教!以后千万不要再给人看病了。”
蛇母抱了必死之心,最后时刻还想着要试一试救下仓路郎。仓路郎哪里肯依,哭喊道:“阿郎不会跑,阿郎绝不会丢下阿娘不管!”蛇母见他说了出来,不由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一下真的难以脱身了。
那个矮个子狂笑起来,道:“想跑?跑得掉吗?”他忽然跃起,五指如勾,向仓路郎抓来。仓路郎见他面目狰狞飞扑过来,左手抱紧蛇母,右手狠命挥出。
“啪”的一想,在场之人做梦也想不到,这回飞出去的竟是矮个子,但听他惨叫一声,身体如断线的风筝飞向小河,扑通一声跌落河中。
余下四人全都愣住了,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这矮个子是五人当中武功最高的,也是他们的头,竟然被这个婵教小弟子一掌击飞十几米远飞落小河中去了。
四个人相互对视,突然齐声吼叫,挥动手中兵刃,一起向仓路郎攻来。仓路郎刚才一挥手将矮个子击飞,自己一时也没怎么想明白,忽见四人的刀剑一起招呼过来,身上没有带剑,不知如何应对,心中惶急,忙放下蛇母,猛然注意到四人之间留有空隙,当即施展六维弦术中的身法,在间不容之际,整个人贴着地面从缝隙中穿了过去。四人刀剑齐至,仓路郎却没了踪影,待要转身回攻,仓路郎人已到了他们身后,双腿连踢,每个人的屁股上都挨了一脚,滚到了一边。四人大惊失色,狼狈爬起,半边身子都麻了,看看仓路郎,又互相看看,忽然惊叫一声,四人齐齐足狂奔,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仓路郎出奇制胜,用六维弦的奇妙身法行险侥幸,一招奏效,惊退了强敌。
仓路郎见四人逃走,急忙跑回到蛇母前将她扶起。蛇母此时异常虚弱,看见仓路郎击退四人,脸上露出了微笑,喘道:“好孩子,你的……你的六维神功已经练……练成了,以后不用怕他们……”
仓路郎见她胸口急剧起伏,说话都很吃力,心中一痛,泪水夺眶而出,哭叫“阿娘”。阿娘紧紧握住他的手,道:“孩子,教主传位之牌,我出来前藏在小龙潭里。以后你取出来,要做婵教教主,替阿娘保护婵教平安。”
仓路郎哭道:“我不要做教主,我要阿娘……”
蛇母露出一丝笑容,摸着他的脸,道:“傻孩子,阿娘总归要……要……离你而去,以后的路靠你……自己。”
仓路郎见她声音越来越低,大声哭喊起来:“我不要,我要阿娘!”
蛇母断断续续道:“记住,你……一……定要做……教……主”。她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手臂慢慢软了下来,整个人瘫倒在仓路郎的腿上。
仓路郎撕心裂肺地大喊:“阿娘……”哭声撕破夜空,惊起了林中的几只小鸟。
这是仓路郎第二次经历生离死别,前一次是元叔,仓路郎虽然悲痛,但并没有到伤心欲绝的程度。这几年蛇母一直细心呵护他,让他充分体验到了温暖的母爱,他心中早已将蛇母当作自己的母亲,如今突然生死永别,巨大的悲痛霎时击碎了他的心。
仓路郎抱着蛇母的尸身,不住哭喊“阿娘”。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醒悟过来,知道蛇母已不会醒转,背起蛇母,缓缓走回檀香山庄。到了前院,他猛然现,所有的尸体竟全都不见了!
他心中一急,放下蛇母,四处跑了一圈,原来死在地上的人统统消失了!他怔怔而立,不知生了什么事情,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蛇母明明白白地死在自己面前,他呆立半晌,还是决定将蛇母尸身背回婵教,便蹲下身子抱起蛇母,就在此时,门外闯进来一批人,为的正是婵教教主曼天依的徒姝妲,身后跟着的十几名婵教弟子。
仓路郎正要向她招呼,姝妲突然厉声喝道:“仓露岚,你勾结僵尸团,残害本教子弟,暗杀本教代教主瑶谧,该当何罪!快快拿下!”
仓路郎听得懵,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紧紧抱着蛇母的尸身。姝妲身后两名婵教弟子抢上前来,要拿仓路郎的手臂反绑,仓路郎只是紧抱蛇母不肯松手。
姝妲“嗖”地拔出长剑,指着他的脸,喝道:“你害死教主,难道还想残害她的尸身吗?”
仓路郎听她这么一说,双手不自觉地一松,蛇母的身体跌落地上,他急忙蹲下想要再抱起来,双手已被两名弟子反扭到身后,接着,被用绳子绑了起来。
仓路郎急道:“姝妲师傅,不是我,不是……”姝妲快点了他的哑穴,不让他说话,又封住他的中脉穴,使他无法运功。仓路郎想说话,却只能干瞪眼,出“唔唔啊啊”的声音。
“带走!”姝妲命令道。另有两名弟子上前抬起了蛇母的尸身,一行人出了山庄,外面停放着五六辆大车,仓路郎这才明白,是姝妲她们收了婵教众弟子的尸体装上了大车。一行人连夜启程,赶回瑶山。
仓路郎急于解释,却苦于说不出话,眼巴巴地看着周围熟悉的婵教弟子。自上瑶山以来,仓路郎怕身份暴露,始终不敢和婵教的女弟子们走得太近,除了瑶玉和燕玲玲外,几乎不再有其他朋友。大家虽然都熟,姝妲给他定了那么大的罪,没一个人敢对他示以善意。
仓路郎见没人肯帮他,便想尽办法靠近姝妲的马前,对她使劲出“嗯嗯唔唔”的声音,以示自己有话要说,但姝妲根本不予理睬。
到达瑶山脚下时,姝妲冷冷地对他道:“你个大逆不道的逆徒,心急什么!你伙同瑶玉,勾结僵尸团,残害本教三十多名弟子,害死教主,得了那么多的金银财宝,证据确凿,还想抵赖?回到山上,必将你的罪行公告天下,凌迟处死!”
仓路郎见他把瑶玉也卷了进来,心中大急,拼命声,但姝妲只当没有听见。他心想,她所说的证据一定是指元鼎给他的包袱。他为表示谢意,定往里面装了不少银钱和宝贝,可仓路郎其实一直就没打开看过,想不到他的一片好意到头来竟害了他。
他忽然觉自己百口莫辩,根本难以自证清白。他不能暴露元通教的行踪,这几天的去向便说不清楚,这包钱财就更加说不清楚。僵尸团的事,没有任何旁证,想说也没有人会相信!
想到这里,顿觉心急火燎,但又无可奈何。他暗暗下决心,到时候宁可拼了自己的命也要力保瑶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