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孽庶,不努力的话,将来他的妻儿也要在琏二奶奶、宝二奶奶面前阿谀赔笑,饱受怠慢。
同一个除夕,同一个贾家,同一群儿媳,不同的悲喜。
贾寰唏嘘片刻,觑着凤姐前一个笑话“猴讨钱”刚说罢,后一个笑话“不宜休妻”还没铺陈开的空隙,他站起来走到贾母面前行礼——
“老祖宗,二嫂嫂说了一箩筐的话,也该累了,让她坐下来喝杯热茶,润润嗓子吧,让孙儿给老祖宗讲两个笑话听听如何?”
满室一怔。
唯有林黛玉抿唇抬头,一双含情目似笑非笑地斜睨贾寰。
贾寰心念一闪,秒懂自己错估了现场。
他穿书之后,总是先入为主,觉得自己被人无视。
平时确实如此,今日却是不同。
他刚在宗祠戴上一顶与凤凰蛋同款的紫金冠,这顶冠光耀夺目,犹如黑暗中的萤火虫,想忽视都难。
打从他一进入花厅,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碍着王夫人、贾母在场,不好跟他寒暄闲话罢了。
短短半年时间,“环三爷”犹如流星一般窜上荣国府的夜空,骤然压过了凤凰蛋的光芒。
众人目瞪口呆之后,都在踌躇该用什么态度应对他。
如贾母这般的老祖宗,装聋作哑不理睬。
如凤姐、王夫人利之所在,冥顽不醒。
其它想示好贾寰的那些人,又忌惮凤姐和王夫人,干脆装傻。
贾寰主动站出来“彩衣娱亲”,众人都拭目以待。
想看看他一个小豆丁,口齿还能伶俐过凤姐不成?
贾寰无视众人的戏谑眼神,落落大方摆开架势,说了个“兄弟借点”的故事——
“话说前朝有一对姓甄的兄弟,弟弟名卜,兄长名冢,冢兄说自己名字不好,冢字似‘家’却少了一点,妨了他的富贵,害得他想成家缺媳妇,想做官缺乌纱帽,要跟他的卜弟讨要一个‘点’摆在他的‘冢’上,从此有家,有官运。”3
贾寰嗓音清脆,娓娓道来。
贾母也觉得有趣,颔夸赞:
“如此甚好,兄友弟恭,互相扶持。”
贾寰摊手哂笑:“那冢兄得了个‘点’,从此有了家,有了官运,事事遂心,那卜弟就苦了,本来就只有干巴巴两笔,平白又被抢走一个‘点’,余生只能耍光棍了。”④
此话一出,讥诮之意明显。
花厅里有人笑,有人默。
笑的人不知就里,默的人都听懂贾寰是在影射“选伴读”之事。
贾母面色冷沉。
凤姐脸色阴沉。
唯独王夫人还能绷住,一张脸如大理石般无甚表情,看不出喜怒。
一时冷场。
贾寰浑不在意,继续说他的第二个“笑话”:
“老祖宗不知道,今儿还有更可笑的呢,我从宗祠出来时,迎面撞见两个拐子,要把我敲晕了拖走,得亏我身边的几个小幺儿忠心,冲上去替换了我,他们反被敲晕拖上车带走了……”
贾母:……?
花厅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