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大一小已经聊起来了,她估计就算自己现在过去,都不能加入她们的话题。
眼看着自己孩子已经大大方方要进去人家屋里喝橙汁了,阮赴今终究不能继续暗中观察,赶紧出来把阮霁禾扯住。
“不好意思,我……这个礼盒你收下,当回礼。”
纪怀昨看看手里的礼盒,不便宜,这是觉得刚刚在电梯里生的事太尴尬,所以送过来缓解关系?
她从来不会让别人下不来台,没拒绝,闻言点点头:“谢谢。”
阮赴今松了口气:“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阮霁禾还想挣扎:“打扰一下……不可以吗?”
纪怀昨看看一大一小,母亲是典型社恐,恐怕已经尴尬得根本不能合理措辞了,小孩倒是个无敌社牛,大胆交际表达需求。
有意思。
她温和笑笑:“我每天都在家,下次你无聊的时候,可以来找我玩。”
有了这个允诺,阮霁禾像是得了皇帝御令的小官儿,翘着鼻子被妈妈领回去,进门之前还不忘和纪怀昨招手飞吻。
搬家到这里,是因为阮霁禾马上就要上小学了,原来的房子交通不便,所以才费了这么大力气,利用两天的休息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毕。
阮赴今整理好房间,外卖也到了门口,母女两个吃了新家的第一顿饭,满足地躺在阳台边晒太阳。
阮霁禾躺在她身边午睡,均匀的呼吸声听着格外催眠。
阮赴今看着她,宠溺地捏捏奶白的脸蛋,不禁想起四年前第一次抱到她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很瘦小,自己也才参加工作两年,手里的存款刚好够养个小东西。
她想的是小猫或者小狗,但没想到,是邻居姐姐的小孩。
邻居姐姐叫程曦之,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好,阮赴今从小就跟在她身后,从六岁到十六岁,程曦之也从十岁到了二十岁。在阮赴今情窦初开,满心爱慕的时候,她和男朋友回来见了家长。
阮赴今的暗恋刚刚开始就被迫结束,后来她刻意远离程曦之,只是偶尔回家时会听到父母提起,程曦之和那个人结了婚,两个人搬走了。
又有一年,她大学毕业,程曦之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了,小区里的人对此议论纷纷,只有阮家还是一如既往地和程家来往。
刚毕业的时候,阮赴今就近找了个工作,朝九晚五十分规律。在程曦之回来后的第一次见面,她告诉阮赴今——她离婚了。
“孩子他不要,他有别的女人可以给他生个儿子,所以就只能给我。”
阮赴今去看那个襁褓中酣睡的小姑娘,心中似乎燃起某种希望来。
从那之后,她几乎每天都会去找程曦之,借着看看小孩的理由,见见程曦之。
如此过了两年,小孩两岁了,已经会说不少话。
但不知为什么,程曦之不允许任何人教她喊妈妈,也没有外婆之类的称呼,感觉小孩在这个家里,就只是单独的她自己。
阮赴今很疑惑,直到有一天回家,她听见父母说,程曦之把那个孩子送去孤儿院。
她恼火得打了车冲到那个孤儿院,程曦之已经办理好送养协议,小孩不知道即将生什么,见阮赴今来了,还在高兴地朝她走过来。
阮赴今毫不犹豫蹲下身把她抱起,又把她暂时交给工作人员,拉着程曦之出门谈。
“你怎么能把她送到这儿!你也不想要她了吗?”
程曦之的表情很无奈:“赴今,我才28岁,如果我一直带着她,我要怎么开始我的新生活。”
“我恨他,但孩子已经有了,打掉也会伤我的身体,我还想再去遇见爱情,我不想让他的种把我拴住。”
阮赴今不能理解:“可她也是你的孩子,你把她丢在这儿,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程曦之不愿意说这个:“我已经准备去外省,我们一家都会离开,带着她,很麻烦,我不愿意,所以我才找熟人开了重病证明,你不要干涉我。”
她看着阮赴今:“我知道你心疼我,或许……赴今,你是不是喜欢我?看在你的喜欢的份上,别拦着我行不行,找熟人,开这些证明也很麻烦的。”
阮赴今没想到被自己伪装了这么多年的喜欢,竟然会在这样的情景下暴露出来。
她甚至来不及遗憾自己此时被以这种方式戳破的几年暗恋,因为那个她每天去看的孩子即将无家可归,没人要她。
程曦之的话似乎已经说完了,她看着沉默的阮赴今,抬手摸摸她的脸。
“赴今,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阮赴今别过脸,拒绝她渴望过很久的,来自程曦之的触碰。
“你不要她,我要。”她最终还是说出这句话,“从今以后,你去找你的幸福,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你曾把她丢掉,她不是被丢弃的小孩。”
说完这句话,阮赴今便冲进去把刚刚被交割的小孩又拉到自己这边来,她急匆匆交代工作人员稍等,自己冲回家里带上要用的证件,又急匆匆跑回来,办了领养手续。
给小孩办理户口的时候,看着那双黑黢黢的眼睛,她揉揉她的脸。
“就叫霁禾吧,你一定会好好长大。”
从那以后,她没了初恋,有了一个跟在身后喊她妈妈的小肉球。
阮霁禾是第一次喊妈妈,阮赴今也是第一次被人喊妈妈。到现在四年多过去,阮赴今也已经28岁。
到了当初的程曦之的年纪,她并未觉得阮霁禾是阻碍她寻找爱情的绊脚石,反而是因为有阮霁禾,叫很多心思单一,只爱她某处的人知难而退。
很多时候,阮赴今都在想,程曦之想错了,阮霁禾不是绊脚石,她分明是辨别真心的照妖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