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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牵丝戏（第2页）

由于表演形式新颖，加上鄢九动人的唱腔和清玉极具感染力的表演，牵丝戏意外很受欢迎。渐渐地名气越来越大，当地很多人慕名前来观看，两人也逐渐成为炙手可热的生旦组合。

然后呢，一次演出的时候，当地知县被鄢九的声音所吸引，接触鄢九后，慢慢喜欢上了她。知县有钱有势，也是真心喜欢鄢九。而且知县是没有娶妻的，他承诺如果鄢九愿意跟他就让她做长房，这在当时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但是鄢九知道，如果她嫁给了知县就不能在唱戏了，而清玉也会因为无法演出被戏班赶出去。所以她不想嫁给知县，这样清玉可以继续在戏班里，她们也可以继续生活在一起。

知县来看鄢九越来越频繁，而鄢九却迟迟没有回应。清玉很快猜到了鄢九的心思，知道鄢九是因为怕她嫁人后，不能陪着自己，照顾不了自己了，才一直没有回应知县。

清玉自然是不想拖累她。在戏班时常要风吹雨淋，还要经常跋山涉水的赶路，而且唱戏唱一辈子自然比不上做官夫人舒服。这是一辈子的事，她不能让鄢九为了自己赔上一辈子。

所以，为了不让鄢九有所顾虑，清玉决定离开。

于是在一次演出结束后，两人回到住的地方。清玉等鄢九睡着后，偷偷起身，拿着收拾好的东西，留下了一封书信走了。鄢九醒来之后看到书信才知道清玉已经走了。

她很伤心，想把清玉找回来。该怎么说呢？她不在乎日子过得苦不苦，她只想有她在身边。而且她也很担心清玉的生活，怕她因为不能说话被别人欺负了。

找了几年吧，清玉始终杳无音讯。鄢九身心俱疲，患病了，好在知县把她接到自己的府邸，一直照顾着，病慢慢也有好转。此时当年的知县已经官至太守。

最后，怀着一丝希望，鄢九想利用成亲这个机会逼清玉出现。她让知县在全城放出成亲的消息。

鄢九想着只要她来，她就带她走，无论去哪里，无论做什么。她只想和她一起过着平淡的生活，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但是大婚那天，一直到鄢九即将要入洞房，清玉也没有出现。

鄢九绝望了，她知道清玉再也不会出现了，她已经完全从自己生命中消失了。

但其实那天，清玉来了。她站在门外看热闹的人群里，微笑着看着鄢九穿着大红嫁衣和太守拜完天地后，便静静地离开了。

之后清玉便一个人在小巷里生活，靠做些手工维持生计。

大概三四年后吧。一次意外被一地痞欺凌，她拖着满身伤痕往住的地方走，不知不觉竟到了太守的府邸门前。

这个时候门开了，当年的知县抱着孩子出门，鄢九笑着跟在身边。清玉赶忙躲在大门的石狮之后，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慢慢走远。

清玉看着鄢九的背影，回想着方才她巧笑倩兮的样子，由衷地笑了。

那天晚上，清玉回到了她们一起唱戏的地方。那里早已荒废，只剩下空荡荡的戏台和积满灰的残破桌椅。

她想起了什么，走到一片废墟前，拨开上面倒塌堆积的杂物，找来一个小铲子，不一会便挖出了一个箱子，里面是当年她给自己准备的嫁妆，并不多，确是她辛苦攒下来的。

最底下是两件折叠整齐的嫁衣，是她当年亲手缝制的，一件是自己的，另一件，是鄢九的。

她轻抚着嫁衣，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落在嫁衣上。她赶忙拿手拂去眼泪，片刻后，她下定决心般把自己的那件嫁衣拿了出来。对着遗留下来的满是灰尘的镜子，整理好妆容，穿上嫁衣，一人来到台前，无声地唱了最后一出戏。

而之前欺负她的地痞事后有撞见了她，看她一瘸一拐地往太守府方向走，以为她报官，便一直跟在她身后，想着干脆解决掉她。但是在太守府前，她居然没有去向太守说，本来他准备走，但转念一想，这次不说不代表以后都不说啊。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省得往后提心吊胆。于是，他便继续跟着清玉，等着她离开闹市区好下手。

他偷偷跟着清玉来到荒废的戏场，他进去找到她时，看到她正在挖什么。他决定等她挖完，如果是宝贝刚好可以带走。

于是，他蹲在暗处看着清玉的一举一动。

清玉离开后，他走到她刚才的地方看了看，看到的确是值钱的东西之后，便把它们全部装进兜里，然后放了几把火，等火烧起来之后才离开。

清玉意识到时，火已经包围了整个戏场。她嘴里依旧无声地唱着，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火，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戏一旦开腔就不能停，必须唱完。

她眼含笑意坦然地在火中演完了这场戏，然后与戏台一起燃烧于烈火之中。

那晚，鄢九在房里看着曾经代表着两人的两个木偶，竟不自觉地小声唱了起来。

两个人如同心有灵犀般，在最后一刻完成了最后一场戏。鄢九唱到最后一个字结束眼泪就流下来了，然后代表清玉的木偶线忽然就断了。鄢九看着断了线的木偶，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第二天，果然传来消息，城东边的老戏场失火了，烧了个精光。里面似乎还死了一个人，也不知道是谁，已经烧的看不出了。

鄢九赶到戏场，一眼就看到了尸体上的手镯，正是当年她送清玉的。

她把尸体带走了。

回去后，鄢九请求太守休了她。之后她找了个风水好的地方将清玉安葬了，自己则在清玉的墓旁搭了一个屋子生活。

其实那个孩子是捡来养的。太守也是个君子，尊重鄢九一直没碰她，也在一直帮忙找清玉。”

“讲完了。”秦妤歪了下头，笑了笑。

许清河听完，小脸皱巴，嘴角不开心地向下：“这地痞要死吧。”随后，她抬头，表情很忧伤，显然还沉浸在故事中，“太可怜了……”

“果然是错过啊……”许清河想起秦妤之前说的话。

秦妤淡淡地笑了一下：“很多人听到这类故事都会说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说出来了不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可是人生本就是由无数微小的遗憾组成的一场巨大的遗憾，我们不过是在遗憾中尽力抓住自己想要抓住的。抓住了就是幸运，抓不住也就只能认命。”

窗外的月光似乎越来越亮了，月光溜进屋内，洒在阳台处的圆桌上。

秦妤起身走向阳台。

许清河也从沙上跳了下来，跟了过去。

秦妤望着窗外的月亮，喃喃自语般说道：“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对和错，很多话，看似简单，实则根本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