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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东方不亮西方亮(第1页)

果然没过多久,弹劾程颐的折子便多了起来,苏家兄弟都没有掺和进这档子事,因为朝中已经够热闹了,程颐的门生故旧虽然努力地为他辩护,但也抵不住朝臣们的轮番攻击。

程颐早年以隐士闻名,后又在洛阳讲书近二十年,门生满天下,又得司马光看重,布衣受诏,任崇政殿说书,教年少的哲宗皇帝读书。没有根基,突然被提上高位,自然遭人眼红,而程颐又是典型的儒家学者,以“帝王之师”为本色,言辞行动皆古板生硬,还爱说教,用后世的话来描述,类似于夹带私货的公知,还是一脸悲天悯人的那种。

有个小故事很能说明问题,十岁的小皇帝赵煦一天在学习之余折了根柳条,程老夫子便上纲上线的批评道:“方春生,不可无故摧折。”

好一个万物平等的观念,估计至少领先了数千年,毕竟直到二十一世纪,还是可以折自家柳条的,比起“不可以吃兔兔”,程夫子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不过小皇帝的反应是当场扔下柳条,闷闷不乐,十岁的官家也还是个孩子。

这事连司马光都看不过去,认为君主不爱儒士,都是程颐这样的酸腐之人造成的。

所以在这一轮攻击中,为程颐辩护的洛党很快败下阵来,毕竟小皇帝都不愿意上他的课了,也实在是没法再在这个位置上待下去。

程颐主动上书请辞,依旧回洛阳讲学去。

历史在这里终于开始转弯了。

司马光去后,刘挚成为了朔党的领袖,此人手段极高,史上趁苏轼和程颐引两党纷争后,先果断助蜀党拿下了程颐,后来又在洛党人攻击苏轼时,拉拢洛党,将苏轼排挤出朝,使其不得拜相。

看着热闹,其实三党之中,苏轼为的蜀党除了他弟苏辙之外,顶多再加上个谏官吕陶,实在是不成气候,要不是眼下苏家兄弟身居高位和苏东坡文坛宗主的地位,估计都列不上;

朔党则是北方人的小团体,大多是台谏里的人,攻击力自然是最强的,势力也最大,以司马光为精神领袖;

洛党混得最差,一个学术团体在党争中简直就是炮灰,所以程颐出朝后,不少洛党的人改投到刘挚的朔党门下。

三党本都是旧党,不过司马光去世后,担任左相的是比他还年长一岁的吕公着,都快七十岁的老人了,实在是制不住这些后辈。

在这件事中,没有所谓蜀党的声,朔党便轻易地将程颐撵出朝去,苏过很是开心,既给老爹腾出了位置,又没有拉到仇恨,完美的操作。

苏轼虽嘴上说侍读不好做,内心却也是有些期待的,毕竟孔圣人以下,谁不以身为帝师是无上荣耀呢?这是儒家最大的向往了。

宫里也很快下了诏令,安排苏颂和苏轼本官之外,兼任侍读一职。

苏颂时为吏部尚书,他出身福建泉州苏家,仁宗朝时与来自四川眉山的苏洵同在馆阁为官,便有联宗之举,所以和苏家兄弟也是极为相熟的。

接到诏书后,苏轼端坐于正厅,不停地手捋长须,苏过在一旁殷勤地伺候着。

“今天的功课如何了,”苏轼被他晃烦了,问道:“我看你比我还上心朝事。”

苏过忙答道:“早完成了,孩儿这不是替爹爹高兴嘛,以后见官家不就方便多了。”

苏轼点头称是,“是啊,官家年幼,除了宰辅和台谏,便只有经筵的讲官可以说上几句话。”

“不知官家是个怎么样的人,”苏过试探道:“会不会不好相处?”

苏轼泰然道:“为父岂是程正叔那样迂腐的人,自然懂得如何授课。”

也是,这方面倒不用担心,苏轼本是个风趣之人,在古板人那里自然显得轻佻,但是在孩子眼里却是幽默风趣。

苏过又问道:“那进宫授课能带个书童不?”

苏轼笑骂道:“滚出去,等为父需要人抬着才能进宫时,你这书童再来凑热闹不迟。”

苏过碰了一鼻子灰,耸耸肩溜走了。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能和小皇帝接上头呢,跟着苏轼混进去自然是说笑了,经筵哪能这般儿戏。

不过苏过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很快被压住了,单凭苏轼儿子、王安石学生的身份,就算见到了小皇帝,也起不了什么波澜,只相差五岁自然是个优势,但想取得信任还是得靠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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