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堇歆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宋云修把什么都摆在脸上,看一眼便知内里。
她惊讶于宋云修竟然没有拿此事责问她,如此乖巧懂事,若不为他谋个君后的位份,她都于心不忍。
只是这寡夫做君后,坎坷颇多,还是要细细思量一番才是。
二人坐了许久,坐得浑身清凉,魏堇歆道:“回去罢,眼看就要入夏,朕让尚服局给你做几件清凉的薄衫,就要过来量尺寸了。”
宋云修立刻道:“不必了!微臣有衣服穿的。”
魏堇歆横了他一眼,“是朕要看!”
于是宋云修再不敢出声反驳。
魏堇歆便现,宋云修和宋云修,也能是不一样的。他现在表现出的是他自己,可那晚在如意坊,表现出的同样是他。
但是一个乖顺解意,一个小性子频频,虽然都是一般的可爱。
魏堇歆眨眼之间,已心生一计,领着宋云修回鸣鸾殿去了。
尚服局的人已经候在殿内,魏堇歆坐在一侧,盯着来人给宋云修丈量尺寸,一边嘱咐道:“颜色要清亮些,不要艳,花色简单些,料子要最好的。”
“是是是。”尚服局的掌事躬身答应,心下了然这后宫里的天,怕是要有主了。
量完衣服,尚服局的人都退下,宋云修才又凑了过来,在魏堇歆身侧乖乖坐下,轻声道:“多谢陛下。”
“嗯。”魏堇歆余光瞥他一眼,并不多说。
宋云修望了望天色,又坐了一会儿,试探着道:“咱们传膳罢,陛下?”
“可以。”魏堇歆出声,便传了文莺去,入口的饭食,没有文莺亲自盯着,她是不放心的。
不知为何,宋云修忽然感觉到一股低沉感,似乎是陛下心情不佳。
宋云修下意识觉得是不是自己出了什么过错,想了一会儿,他没想出所以然来,只好默声陪陛下一同用膳。
然而整个用膳的过程,都沉闷不已,压抑非常,以往陛下总会主动给他夹菜的,还会问他几句今日的饭菜合不合口味,今日陛下却一句话也不说,还不给他夹菜。
陛下怎么了?
宋云修深深地担忧起来。
于是在饭食被撤下去之后,宋云修忍不住询问:“是微臣哪里惹了陛下不悦吗?”
魏堇歆瞥他一眼,心道鱼上钩了,便低叹一声。
“朕今日梅林一游,忽然想起小时候父君的种种来,心里闷。”
宋云修立即感同身受,他虽与陛下都没了父亲,但是这些年,他好歹还有母亲和妹妹们,可是陛下一直是一个人,这些年,陛下一定过得艰难。
宋云修起身道:“要不,微臣去要壶酒来,陪陛下喝一杯罢。”
借酒浇愁,总也是个法子。
魏堇歆摇了摇头,“不必了,你又不会饮。”
宋云修想了想,撒谎道:“微臣会一些的。”
然后他便不再等魏堇歆回复,转而去找文莺要酒了。
殿内,魏堇歆晦暗的神色微变,明艳的红唇轻轻一勾。
真好骗啊,魏堇歆这辈子就没骗谁骗得这般顺风顺水过,她都不用提酒,宋云修竟自己就说出来了。
想要方才宋云修忧心忡忡离去的模样,她心尖上忽然软烂又酸疼,而后轻声道:“实乃朕之良配。”
魏堇歆一个人坐等了半晌,看见宋云修一手拎着一个酒壶进来,模样可爱极了。
酒杯有现成的,宋云修将酒壶放了下来,道:“微臣先敬陛下一杯。”
还不及魏堇歆回话,他就仰头喝下一杯。
他喝得急了些,呛得自己咳了数下,眼尾都带上红。
魏堇歆嗅到那股甜香,就知他拿的是西域葡萄酒,此酒味甘醇厚,但是后劲足得很。
“葡萄美酒,应以夜光杯来品最佳。”魏堇歆懒声道。
宋云修垂目顿了顿,又起身去找文莺要杯子,带回来的夜光杯比之前的酒杯大上两倍不止,一时有些心虚。
他默不作声地倒酒,醇红的葡萄酒酿盛在粼粼翠色的夜光杯中,闪着月色清光。
魏堇歆终于拿起酒杯,将杯中酒酿一饮而尽。
宋云修见陛下饮尽,自己也只好饮尽,两人也没什么说法,沉默着对饮许久,这么个喝法,加上杯子大,一壶酒很快见了底。
文莺许是知道葡萄酒的酒性,没有将装葡萄酒的琉璃瓶拿给宋云修,而是给了两个这样的酒壶。
魏堇歆扫了眼两靥已生薄红的宋云修,道:“朕再去取些,你坐着等朕。”
见宋云修点头,她便去了,离开又回来,魏堇歆看着桌上另一个空着的酒壶愣。
“宋云修!?你全喝了?”她一把拿起桌上的酒壶摇了摇,空空如也。
垂眸再看他,两靥灼如红梅,连眼神都迷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