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怕母亲说他,宋云修没去前面知会,而是一个人偷偷溜出了府,今日街上热闹,四处都有人,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
宋云修怀抱着食盒走在路上,想到一会儿陛下就能尝到,甜丝丝地笑了笑。
宋府侧门外,一辆马车停靠,从下面走下来一个白衣女子,远望着宋云修离去的身影。
“那不是云修吗”孙芹手执一把折扇往自己手心打了一下,不满道,“怎么我刚来,他就走了”
身边的小厮道“许是去送东西呢,我瞧他抱着个食盒,咱们下午就递了拜帖的,这东西莫不成是送给二娘您的”
孙芹稍想一番,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她跳下马车道“走,跟上去瞧瞧。”
上元节夜人流如海,坐马车去怕是行不通,万一堵在路上不知要到何时了,宋云修想了想,决定坐车到二巷,再捡一条清静的路绕过去。
身后紧随的孙芹看了一会儿,道“这不是去孙府的路啊。”
“二娘稍等,小的这就去拦住他”
“哎”孙芹叫住她,“人家好歹是太傅,先瞧瞧他想去哪儿。”
这二人跟在宋云修身后,见他先是上了辆马车,到了二巷交口又下车,望了眼对街繁华灯市,转而往一条清寂的巷子里去了。
孙芹身边的小厮道“看他这偷偷摸摸的样子,怕不是去私会什么情娘”
孙芹目光微沉,道“这条巷子的住的可都是些平民百姓,我倒要瞧瞧是哪家的寒酸女子敢跟我抢人”
下了马车后,宋云修小心翼翼打开盖子,碰了下锅子的外壁,见还烫着,总算放心,带着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相比起京都华灯盛景,皇宫反倒星灯寥落,隐没在一片夜色之中。
文莺立在鸣鸾殿,不知是第几次偷摸摸看向陛下。
魏堇歆终于不耐道“有话直说。”
文莺道“臣也不是没有做面团,现在下还来得及”
魏堇歆埋头看话本,头也不抬,“朕不是说了,有人送来。”
“谁送的啊陛下”文莺声音有些委屈。
魏堇歆抬眸,朝她深意一笑“宋家。”
哦文莺来了几分精神,一时也不再心心念念给陛下下浮元子了,而是吩咐人去瞧瞧,这宋家的人究竟到了没有。
宋云修终于送至皇宫脚下,正待让侍卫通传一声,还没上前一步,身后忽然有人道“宋云修”
他脚下一顿,转而回身,见孙家二娘身穿白色长衫,站在马车上望着他神色不豫。
想起前世此人种种纠缠,宋云修面色微沉,道“孙姑娘有事”
孙芹跳下马车来,冷哼了一声,却是她身边那个小厮开口“我们二娘今日明明去宋府递了拜帖不知宋公子明知二娘要来,却还擅自离府是什么意思”
两番对话,声音不小,宫门口的侍卫听得清清楚楚,着一人去宫里通报。
宋云修眉心紧蹙,道“孙姑娘到府上想是寻母亲有事,缘何宋府阖家都要前去迎接”
这话听得孙芹十分不满,“你明知我娘打算去你家提亲的上元佳节,我放着家里的安生日子不过,大冷天过来寻你你竟说出这种话”
她说话间走上前来,瞥了眼宋云修怀里抱的东西,提声道“这是什么”
“没什么。”宋云修转过身去,脸色不大好看,已是不欲再理孙芹,动身就要往宫里走。
孙芹见他态度冷漠至此,一时觉得在小厮面前失了面子,一把拽住宋云修扯回他来,“我问你那是什么”
“放开”宋云修挣扎一番,眼中浮起一股厉色,只他记挂着怀里的锅子,挣扎的幅度不大,没能从孙芹手中挣出去。
“我今日偏是要看看”孙芹觉得自己竟被一个男人嘶吼,若不就此立威,以后传出去岂不笑话,她伸手便抢,可这宋云修力气竟也不小,死死抱着怀中的食盒不放。
她看着宋云修倔强的神色心中火起,左手用力猛推了宋云修一把,右手紧紧抓着食盒竟是将那东西抢了过来,只是宋云修没有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
孙芹不知里面是何物,拿到手中竟很有分量,里面的锅子失去平衡一滚,从食盒侧面的开口滚出来,摔了个粉碎,里面的梅子花酿浮元子自也洒了一地。
宋云修怔怔看着,眼圈骤然一红,心里面又急又气,直想冲上去和孙芹拼命,他还没来得及起身,眼泪就滴答滴答流了出来,满心可惜地看着那些浮元子,这可是今日做的最好的一批了。
孙芹见她打碎的不过一碗浮元子,神色仍是僵着,冷声道“好啊,你个小娼夫大晚上跑出来是给谁送吃食难怪你心心念念想要入朝为官,名节都不要了”
她话未说完,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她顺着那寒意的来源猛然抬头,对上一双阴沉可怖的凤目。
“文莺。”魏堇歆森然出声,“去让孙芹跪在此处,找几个人扇她耳光,扇到上元灯会结束。”
文莺毫不犹豫应下,带了几人过去擒住孙芹,孙芹显然还在状况之外,愣愣看着宫里出来的女子,她并未见过魏堇歆,只见此女穿着一身朱色劲装,长高高束起,面相凌厉、气度华贵,不知是不是什么侍卫长。
宫中禁卫比起朝臣可更得皇帝信任,孙芹犹豫了一会儿,好言开口道“这位这位姐姐,我是孙家二娘,我不是成心在宫门口闹事的,您看”
孙芹匆忙使了个眼色,她那小厮就紧赶着上去送钱。
魏堇歆看也未看,更是没听她说什么,垂目瞧了眼散了一地的浮元子,道“竟不知太傅是亲自来送。”
她说完,目光落在宋云修脸上,只见男人匆忙地擦着眼泪,两尾眼角红通通的,哭得十分可怜。
“不就是一碗浮元子,至于么”她声音犹冷,面色却柔和几分,又站了一会儿,见宋云修犹是坐在地上伤心欲绝,只得弯下腰轻声道,“起来罢,朕请你吃芝麻糊泡面团。”&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