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苏慕云的面前一间空旷干净的大房间,床前的窗户开了一扇,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又落下,外面逐渐耀阳的光芒,随着窗帘的起落有一下没一下的伸长舌头舔在棕红色的地板上。
他对这个房间有着很深刻的印象,读大学的时候,他曾经不顾他妈苏陈宝络的反对一个人搬到了这里。
听到窗外传来的鸟叫声,苏慕云有些昏沉的起身。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竟下意识的朝自己的手腕看了一眼,那里没有曾经令他感到触目惊心的密集针眼,虽然不怎么健壮,但至少血肉饱满,看起来很健康。
床对面嵌进墙壁中的米白色衣柜,中间用镜子装饰的竖条,他远远看见自己的身影,穿了一套米白色家居服,头发睡乱了,在头顶上随意戳出来一缕。
床上深蓝色的床单被套,松软的就好像刚刚在阳光下暴晒了一番,他把头埋在那里,想自己一定又在做梦了,死之前的那两年,他一直都在做这样的梦。
只是现在的自己又在哪里?变成了一具只剩脑神经还在剧烈活动的植物人?
这样也好,他翻身下床,想着至少不用再看到司徒睿那张让他难过非常的脸了。
苏慕云租住的公寓不大,两室一厅,厨房连着客厅,颜色以他喜欢的米白色为主,间或穿插一点红色或者黑色,家具不多,因此显得空旷寂静,窗台上摆着许多他买回来的盆栽,阳光落在上面,一片生机盎然的模样。
此刻还不到中午,苏慕云听着客厅里不停回响的挂钟的摆动声,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也不过是在做梦。
他脸上一个淡漠的笑容,想着自己被囚禁在地下室的那一年多时间,他突然觉得身上脏的厉害。
温水打在身上的感觉再清晰不过,苏慕云疑惑的站在原地,从刚刚就感觉到的怪异感,他到现在终于明白过来是因为什么。
真实,周围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快速的穿上衣服,朝墙面上的镜子中看了一眼。
镜子里的自己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皮肤有些苍白,淋湿的刘海遮住自己的眼睛。
只这么一眼,他内心的恐慌就膨胀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真正二十岁左右的时候,他苏慕云活的无忧无虑,一脸的天真,脸上喜乐平和的笑容,而绝对不是像现在这般,神色冷清,眼神淡漠。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他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书房里摆着一本日历,上面显示的时间是2009年,也就是他死之前的第三年,刚刚过完自己二十岁生日后的几天。
那时候他还在读大学,他妈苏陈宝络和小姨陈宝珠都还尚在人世。
重生了?
他有些不信,又跑到客厅将电视打开,随意调到的几个新闻台,上面显示的时间都是2009年。
所以自己真的重生了?苏慕云拿着手中的一个遥控器怔愣在原地。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苏慕云神色恍惚的走过去开门,等到他看清站在眼前的人就是他妈苏陈宝络时,几乎没腿软的昏过去。
“妈,你怎么来了?”
苏陈宝络没好气的将他推开,说:“你倒是好意思问,当初我让你搬出来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一个星期两个电话!你自己想想有多长时间没给我打电话了,还有,为什么我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
大概是因为自小和苏慕云相依为命,苏陈宝络始终对他有些关心过度,只是这样的关心从来不会引起苏慕云的反感。
她对待他就像对待自己最好的朋友,有话直说,开心和不开心的事都会和他一起分享。
苏陈宝络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将自己的鞋子换了,手中拎着一个有着gui巨大logo的手提袋,察觉到苏慕云没回她话,她有些纳闷的朝他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自己也有些心惊,伸手覆盖住苏慕云的额头上,她疑惑的说:“你怎么了?苏慕云,脸色这么苍白?生病了?”
苏慕云看着他妈说不出话,感觉到她手心传来的温度,强压住内心的酸涩,浅笑着摇头。
他不能告诉他妈自己的经历,即便说了,引来的大概也只能是苏陈宝络的恐慌。
“最近学习太努力了?虽然我希望你成绩好,但你也不用为此废寝忘食,到时真累病了怎么办?”
苏慕云看着他妈脸上担心的神色,眼泪差点没忍住就要流下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在外面被人欺负后看见他妈一脸浅笑着迎上来的样子,心里许多的委屈,只恨不得在她怀里狠狠哭上一场。
想起她过世后自己的遭遇,苏慕云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只等那些眼泪被他逼回去了,才浅笑着说:“没事,只是这几天没睡好。”
苏陈宝络点头,转身走进客厅。
苏陈宝络原名陈宝络,自二十多年前嫁给他爸后就按着香城的传统在自己的名字前冠了个夫姓,如今快五十岁的年纪,自己打理一家连锁餐饮店。
品味奇差,以前香城无聊杂志评选出来的最不会穿衣打扮的十大贵妇,他妈首当其冲,每年第一。
身上的衣服贵的要死,但她就是有本事将那家店中最难看的衣服选出来,再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将它们组合在一起,家境变好了以后,苏慕云曾经叫她找一个时尚顾问替她打理身上的衣服,她一脸得意,说:“你懂什么?如今好莱坞的明星都这样穿!”
听得苏慕云当时一脸纠结,想人家是身高超过一米七体重不过九十斤的火柴妞,他又看一眼他妈苏陈宝络横向纵向都差不多的身材,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把心里的真实想法告诉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