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這次傷到哪裡了,需要我做什麼?」
男人靠著冰冷的陶瓷面,水珠順著纖長睫毛連串滴落。
幾乎與白瓷媲美的臉呈現出失血的蒼冷,好像多碰兩下就會碎掉。
只是他向來從容,仿佛天生如此:
「我燙傷了,去拿皮。」
狗頭人咚咚咚地出了門。
它並沒有下樓,而是去附近的房間翻找什麼。
過了會兒,他端來擺著各種瓶瓶罐罐的托盤,臂彎處還掛著柔軟的,半透明的膠皮材料。
這材料的垂墜感給人一種輕薄易折的感覺,接近絲綢的質地。
狗頭人把東西放在盥洗台旁邊,然後打開看上去像抽屜的立櫃,從立櫃裡抽出個長長的金屬台——看來是設計師特意做的隱藏式設計。
用塑料布墊好金屬台,它靠近浴缸,小心解開男人層疊的復古唐裝。
直到對方近乎完美的軀體暴露在水下的光線中,它才扶了扶自己的墨鏡,仔細查看。
「先生,燒傷面積比較大,您是想整個換掉,還是補一補。」
言祈靈在明媚陽光中眯眼,問:
「這次睡了多久。」
「半小時。」
他似乎從現實世界的斷裂處拾起了線頭,嘆了口氣:
「補吧,晚點丁泰要來跟我聊通告,整個換掉時間不夠。」
狗頭人微微點頭,沒有發出異議。
它先把浴缸的水放掉,這個過程中幫言祈靈烘乾頭髮,擦乾身軀,然後將人抱到了金屬台上。
它的手像猴子,五指分明,有明確的可活動的骨節,指甲漆黑,手背覆蓋著細軟的橘色絨毛,靈活好用。
食指一勾,捲尺嘩啦而出,狗頭人量出燒傷的部分,用鉛筆一一記錄在冊。
拿起銀制剪刀,它將那張膠皮材料攤開,根據記錄在冊的尺寸,快剪出大小不一的數個方塊。
用試紙確認皮膚的乾燥度達標以後,它找出修鞋用的長針,用一種幾乎透明的細線從針眼中穿過。
準備就緒。
狗頭人先把剪好的膠皮材料覆蓋在傷口上,然後用長針穿過傷口周邊的皮肉,把它們和材料縫合。
接著拿起銀質小錘,用小錘在縫合的地方敲擊兩下,原本就透明的細線被外力敲嵌在皮內,完全看不到了。
如果有人曾在街頭巷陌見過這套手法,他們一定能想起,這是鞋匠納鞋底時常用的技法。
它就這樣比對著傷口,細心又耐心地把材料和線一點一點地納進皮肉里去。
被納好的地方已經完全看不出燒傷的存在,它們光潔如,就像從未受到過損害。
冰涼的血偶爾會從針孔里滲出,狗頭人一面納針,一面擦拭,極為專注。
它所服務的對象,始終睜眼看著頭頂旋轉的燈具,仿佛被切割穿刺的不是他的皮肉,仍然能夠在這種痛苦中竭力保持肌肉的放鬆。
長針穿出來,刺入,又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