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怎么普通的椅子,只要在房子里待过一段时间就会变得不那么普通,所以要想维持“正常”,他就得不停更换新的。
“艾伦。”亚度尼斯在对方把话题越扯越远前说,“没关系,尽你所能地告诉我就可以了。理解你是我的工作,不要把这部分的压力放在你自己的身上。”
艾伦点头。他又恢复了刚刚见到亚度尼斯时的局促,但无疑又放松了很多,因为这次他明确地展示出了自己的局促。
“她……她非常紧张。”艾伦说,“莉娜没有去读大学,虽然她的成绩比起我也差不了多少,但她没有去读大学。她说她说她一刻也不想离开我我那时候还是个沉浸在爱情里的傻小子,我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内情,但是我……我没有问,我很高兴地和她结了婚。”
他抬手摸了摸领口,似乎是想松一松领带,但一直等摸到领口他才想起来他没戴领带。
亚度尼斯说:“你说她是法语老师,是她自己在家学的吗?”
“……我不知道。”艾伦说,“我们婚后,因为我要读大学,她都留在家里。差不多每天或者隔一两天我们会视频通话一次,有时候我在实验室里特别忙,可能一周才会通话一次……她跟我说她就是在这段时间里自学的那些语言。”
“她不仅会法语一种外语吗?”亚度尼斯耐心地问。
“法语,德语,西班牙语,拉丁语,梵语……我不知道,我说了多少次我不知道了?我不知道。”他有点语无伦次,“她简直她简直什么都会。她甚至可以用爱尔兰口音和人交流,听起来就像她从一生下来就在那地方。但我誓她从来没去过爱尔兰。我有她的信用卡记录。除非她是步行过去的。而且每周都返回家里一次,好在和我视频的时候向我展示她养的花。”
亚度尼斯说:“虽然这种情况不是很常见,但我认为怀特夫人可能是天生就在语言上有特别的天赋。会使用多种语言是件好事,她一定经历了很多、克服了很多,才取得你现在看到的这种成果。”
这并不是正确的解释。
但毫无疑问,这是艾伦最喜欢也最愿意相信的那种解释。
他的表情显而易见地缓和了下来。
亚度尼斯提醒道:“你还没有解释那种‘不安’。”
艾伦猛然醒悟:“哦,对,对,不安……对,不安。莉娜她总是非常不安,我的意思说,有时候她会说一些很可怕的话。纽约是个安全的城市,也是个危险的城市,有时候……莉娜她会,会阻拦我去一些地方,或者说一些可怕的话……我过去从来没放在心上,直到”
说到这里,艾伦忽然呛住了,他剧烈地咳嗽着,有点不稳地端着水杯猛灌了一口。
他喘了口气,休息了一下,继续说:“我记得我刚毕业回家的时候,有一天早上,我和莉娜一起,我们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吃着吃着,莉娜忽然开始念叨一些奇怪的话。”
“我记得很清楚,她说,‘这些该死的罪犯,老让我们生活得提心吊胆的,你听说最近生的那些事情了吗,艾伦?’,我说没有,莉娜就又说,‘唉,你不知道也是件好事,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些可怕的事情生……这已经是第几具尸体被现了?连美国队长都不得不站出来表声明,解释他们还没破案的原因。’接着我们又聊了一段其他的事情。到目前为止,事情都还很正常。”
“我在听。”亚度尼斯鼓励道,“你说得很清楚,艾伦。”
虽然他还没解释到“不安”这个重点词汇上去。
“然后,就在当天晚餐的时候,莉娜忽然告诉我说,她觉得美国队长穿的那件夹克衫很漂亮,她决定给我也买一件。‘你现在正是穿得漂亮的年纪呢,’她这么说,‘我记住了那件夹克的牌子,还有颜色。队长穿的黑色的,我想给你买一件灰蓝色的。’就这些,我记得非常清楚。”
亚度尼斯的视线转移到艾伦的身上。
艾伦穿了一件灰蓝色的夹克衫。
对他这个年纪来说,这件夹克的款式稍微有点花哨了。
“这是她不久前买给我的。”艾伦低声说,“不久前我在电视上看到了队长,他……穿了一件和我同一款式的皮夹克,黑色的……他向大众解释,说抓捕行动有了很大的进展,他说很快他们就会抓到犯罪嫌疑人。”
一股寒意顺着艾伦的脊背向上攀爬,他的后颈寒毛直竖。
他觉得在他说完话后的那一瞬间,有无数道邪恶的视线在凝视他的后背错觉,艾伦对自己说,这都是错觉,是他自己在吓唬自己。
亚度尼斯有点不耐地合上了笔记本,用艾伦无法聆听的声音警告了正兴奋的房子。
停下。不许激动。不许去打扰布鲁斯和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但显然是尤格的信徒的交流。
不行。这些人你一个都不能吃。
房子和各种家具的躁动在他严厉的警告中平息下来。
亚度尼斯有点不太高兴。
为什么所有被他抓捕并最终为他效力的眷族和仆从总会表现得这么饥^渴!
就连原本根本不需要食物的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