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那天,之琴终于回到了莫亚,和爷爷奶奶叙述家里的概况,奶奶很是挂念儿孙们,不觉流起泪来。爷爷说:“等琴崽儿再放假回来,把你带去看看,你就安心了。”奶奶更哭了。
晚上奶奶要洗脚,之琴给她把水打来,亲自给奶奶洗,搓了又搓,又反复按摩。然后又给奶奶剪趾甲,手指甲。晚上住在奶奶屋,祖孙俩唠起了将来的婚事,奶奶希望她快毕业,早结婚早生孩子,自己还能见上一辈人。又唠起琴崽儿儿时的故事,给奶奶爷爷挠痒痒,一双小手像小猫爪一样,在后脊梁轻轻地挠,越挠越痒,轻轻软软的一双小手,时不时就给奶奶爷爷挠一遍,特别有意思。
第二天,之琴去了贾钟麟家,天灰蒙蒙的下着雪片,不大也不小,地上已积了薄薄一层,走起路来,像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她想象着看见他的那一刻,该是多么高兴,他一定会咧嘴笑起来,半年没见面了,不知是胖是瘦,心里真有点着急,越走浑身越热,索性把毛手套脱下来,放进兜里,徒手也不冷,天一丝风也没有,显得很暖和。
等她来到门口一看,门上一把锁,家没人,等吧。她自言自语站在门口,等了有五分钟,索性顺道往前走,还没走出二十步,“之琴!”
她一回头,钟麟站在对面一头,“我刚一拐过来,就看见一个人往前走,越看越像你,我认识你的衣服。”
两人走到面对面,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双目凝视着对方。“半年了。”“半年没见面,你瘦了。”“我感冒了几天才好,你也不胖。”
钟麟边开门边说:“我妈去前院串门去了,她家生了个小女孩,才两个月,我妈常去看,她特别喜欢小孩。我刚从刘胜家回来,我每次出去都不过半小时,怕你来扑空,你进屋坐一会儿,我去喊我妈。”
“我一会儿就走,还要买点东西,你陪我去吧,明晚我就回学校了。”正说着,贾母进屋了。
“大娘,过年好!”之琴施礼。
“哎呀!之琴来了,过年好,过年好!你父母都好哇!”
“还行。”
“你在这吃饭吧,这就是家呀!别客气。”
“不吃饭了,我看看就行,明天我就走啦,还要办点别的事。”寒暄了几句。
“那咱们走吧。”说着俩人出了屋,妈妈送到大门口,俩人手拉手顺道拐上大街,妈妈笑了,一直望着。
之琴看他穿着黑呢大衣,戴着呢帽子,但脖子显得空,“你脖子冷不,肯定有风。”
“不冷。”
“等暑假时,我一定给你织个毛围巾,围上就暖和多了。”
“我不觉得冷。”
“可我看着就冷。”
“前几天我感冒了,躺了两天。”
“是不受风了,冬天要特别小心。”
“不是受风。”
“那是因为什么?”
“是想你想的。”钟麟看了一眼之琴,抿嘴笑了。
“真会开玩笑,叫我可不好意思说。”
“我是真心话,我真希望你明天就毕业,后天就结婚。”之琴真有点脸红了。
“不好意思啦!问点别的,未来的大夫,请问男人和女人的骨盆长得一样吗?”
“不一样,女人的耻骨是圆形的,它的作用就是为胎儿娩出。下学期我们就要学解剖学了,还有拉丁文。老师常说,学医学是很累的,当医生要负责,更要认真。”
“我真希望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出色的医生。”
“只有努力吧!”
“我太欣赏你了,你知道不,我很在乎你。”钟麟瞅着她,很正经严肃地说。之琴凝神望着他,心领神会。
“哎,我教你一句俄语:达斯威达尼亚,再见的意思。”
“达斯威达尼亚。”
“完全正确!你记忆力太好了,学什么都能学的很好。”
“也许吧。”俩人谈了很多。
过了四道街很快就把要买的绣花线和大眼针买好了,又给奶奶买的毛线,感冒药,还有二斤白糖,俩人这才往回返。出了四道街,稀稀拉拉的雪花仍在下着,地上软绵绵的,俩人踩着方步往回走。
“我奶奶要绣虎头鞋,鞋面都剪好了,她愿意我早点结婚,能看见重孙子。”
“和我妈想的一样,这次回来,我妈把绣好的虎头鞋给我看了又看,绣的特别好看,一看就想笑,三根须子朝上,可逗人了。”
“你看过梅兰芳的戏没?”
“我还真没看过,我同学有看过的。”
往前一看到邮局了,钟麟问:“想起什么没?”瞅着之琴。
“没有。”
“三年前的夏天?”
“啊,想起来了。”之琴笑了。
“我记得最清楚,我进屋你出屋,在门口,咱俩第一次见面,你给我的印象特别深,真是缘分,你往邮筒里扔信,我在屋里,正看你呢,你走后我到窗前,一直看你,我脸皮厚吧。”
“我就觉得你个子很高,两眼有神咄咄逼人,当时我不好意思再回头,扔完信就走了,但心里嘣嘣乱跳,从那以后,我总觉得心乱。”
“现在心还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