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安沉吟片刻,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似曾相识,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很久以前干桂曾经对她说过,永远不要替别人感到疼。
想到这那安不禁轻笑了一下。
听到身边人的轻笑声,柒业有些疑惑的向那安看去。
那安也察觉到了柒业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的顺势转移话题道:“挺久以前,干桂也对我说:永远不要替别人感到疼。”
“干桂说的?”柒业似乎是有些意外。
“是啊,不像是它能说出来的话吧?”那安笑笑:“我之前还觉得有些不能理解,不过最近好像终于悟出点什么了。”
“不要替别人感到疼,说的并不是要去漠视他人的疼痛,而是要多想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有什么是可以做的。”那安试着总结自己这几个月的改变。
从一开始的因为怕疼而不愿接触,到后来的单纯的不想放他一个人,到现在的希望自己真正成为有资格与他站在一起的人。那安甚至忘了自己最开始寻求改变的原因,但她始终记得,自己还有未做到的事,自己也许还有能做到的事。
“还能做什么···吗···?”柒业喃喃的重复着那安的话,低垂下眼,似乎是在思考。
那安却突的又想到之前在曜青葬礼上秦诗琴对她说的那番话,她说,柒业很聪明也太过温柔。为了防止自己的身份过于影响到他人,所以一直和所有人保持着固定的疏远距离,然后又总会在特定的场合中,表现出一种计算之后的态度。以此来保证,与他敌对的人不会因为他而伤害任何人,有求与他的人却会因他去关照与他相识的人。
通常来看,这种做法太过温柔谨慎,对他自己也太过残忍。
想到这那安有些焦急的补充道:“不过还有一句话···总是将他人的苦难与错误负担在自己身上,还因此产生自责的人,本质上都是自负的。”
话刚说完,那安就感觉有些不对,她本是想说,希望柒业不要因为自己没做到什么事而产生自责,希望他不要总是逼自己。但话一出口,怎么就像是自己在吐槽他很自负一样。
那安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个···我不是说这种所谓的自负有什么不好···就是觉得···觉得,每次看到这样的人就会有些心疼···其实···大概就是···有机会的话,想摸摸他们的头告诉他们: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那安感觉自己越说越乱,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正在她一脸尴尬,思索着还该不该在开口时,突然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柒业似乎是轻笑了一下问道:“你到底是想说什么?”
那安有些愣住,她感觉自己似乎很久没见到柒业脸上出现这么生动的表情了,一时有些看呆。良久之后才突然回过神来,感到脸颊有些烫的转过头去:“我···我也不知道。”
那安将半边脸埋在自己臂弯中,强迫自己不去看柒业,但这似乎没有什么用。因为即使她不回头看,她也很清楚的感觉到柒业此刻正在看她。她只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烫,直到连耳朵也一起奇怪的热起来,那安终于受不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那个···我先回去睡觉了,已经很晚了。”
说完,那安便头也不回的冲回了帐篷,也不顾会不会吵醒干桂,一进帐篷就钻回了它的怀中,将头深深的埋入它胸前柔软的绒毛中。
干桂似乎是动了动,又将那安抱紧了几分。
但这次,同样的温暖环境,那安却怎么也睡不着。
直到小小的帐篷再次被拉开,不远处传来有人缓缓躺下的动静。那安这才松了一口气,终于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已经回到旅馆的张齐巡不知道第多少次拨通了任天昊的电话。而这次,他终于没有失望,电话那头传来了接通的声音。
“不是告诉过你我今晚有个商务酒会吗,还这么急着找我···”任天昊略带酒意的声音从电话那天传来。
但还没有等他说完,张齐巡便打断道:“五成虚影捕捉失败了。”
“就这点小事?”任天昊似有些不耐。
黑网是他的研究成果,虽然就分数的承受力来说已经足够捕捉五成,但韧性还在测试阶段,失败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此收获这么多骚扰电话并不值得。
“拿黑网的组合中,那个女的辅助攻击手,还有一个无关的主攻手,死了两个人。”张齐巡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着说道。
“两个低贱的战斗人员而已,不值得挂心,我这还有事···”任天昊想要直接挂断电话。
“等等!”张齐巡立刻有些紧张的打断了任天昊:“当时柒业也来了。”
到这,任天昊终于暂时放下了挂电话的冲动,摩挲着手上的戒指若有所思的问道:“柒业也参与了···他是什么态度?”
“我的虚拟水晶被他给击碎了,他现在带队去追那只捕捉失败的五成虚影,结果还不清楚。”
听完张齐巡的话,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张齐巡感到有些紧张,他斟酌着该不该直接说柒业已经口头将他革职了这件事。毕竟他不觉得任天昊会为了他去和柒业对着干,除非···
“柒业应该已经现我们要捕捉五成虚影的事了。”张齐巡在脑中思索让任天昊和柒业对立起来的方法。
任天昊本就对柒业的快晋升很不满,并不需要太多助力他就会愿意对付柒业,前提是张齐巡可以提供出一个相对安全的下手方式或是相对有力的动手借口。
“这并不奇怪。”任天昊的声音依旧悠闲:“在外的另外三张网就是他派人回收的,不过反正都是半成品。”
听到任天昊态度如此悠闲,张齐巡顿时又紧张起来了,他必须想办法将柒业推到任天昊的对立面。不然等他回去,柒业这个一级研究员想将他除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张齐巡继续大脑飞运转,终于在任天昊挂电话之前又勉强想出来一个理由。
“死掉的那个女的···好像和柒业还有点关系,他当时好像还挺生气的。”
“也难怪,他向来不满那些漠视生命的行为,古板得很。”任天昊语带几分嘲笑。
不过他很快又似笑非笑的继续说道:“但要是那个女的真的他有关系,那他之后多半是要找你麻烦的。比如···直接将你革职也不是不可能。”
张齐巡心里一惊,真心实意的语带惊恐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任天昊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这样吧,明天我这边派人过去接你,然后你直接做我的直属手下,这样他就动不了你了。”
“真的吗?那太感谢了!”张齐巡有些激动。
他没有想到任天昊会这样轻易的同意帮他,明明他现在想出来的借口还不算有说服力。不过既然任天昊肯动手,还让自己成为他的直属部下,那是不是也说明自己对他来说还算得上是一个有用的“棋子”?
想到这张齐巡顿时又有些恼怒,但他暂时还不能表现出来,眼下他还需要任天昊帮自己过了这关。
“不过,你明天得先帮我做一件事。”任天昊又悠悠的开口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张齐巡怕任天昊反悔,想都没想便立刻答到。
“好,等我消息。”
说完,任天昊也不等张齐巡再回复便直接挂断了电话。将电话挂断之后,任天昊并没有第一时间返回他的商务酒会,而是看着深沉的夜空,嘴角逐渐勾勒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