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安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和之前几次不同,单纯的看着,和知道接下来可能要亲手接触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光是想到这一点,那安的指尖已经有些凉。
柒业也注意到了那安的反应,他垂眼看向手臂上有些狰狞的伤口轻声说道:“如果是在结界内,虚影毒的处理方式就和普通蛇毒类似,方法知道吗?”
“用大量水冲洗,挤压排血,然后将离心脏较近的一端绑住减缓毒素的流动?”害怕归害怕,那安还是克制着不适努力回答着柒业的问题。
“嗯,差不多。”柒业轻轻点头后继续说道:“离开结界之后,虚影的毒便不会再扩散了,而且会凝结在一起。一般的情况下只要将伤口划开一些,将毒素挤压出来即可,稍微严重一点就划开伤口后用工具一一钩出。”
柒业说着从医药箱拿出一个类似于钩针的小器具,不过要比最小号的钩针都细上很多。
“钩出?怎么钩?”那安有些茫然。
“直接从伤口伸入皮肉钩。”柒业的回答不带一丝感情。
那安却在听后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将针直接伸入肉里钩?虽然说这看似钩针的玩意真的比钩针细了一些,但怎么说也是长度有手掌长的一根针啊,这得多疼?那安想想都觉得难受。但柒业接下来的话倒是让她连想会有多疼都功夫都没有了。
“再严重就只能把整块皮肉切下来,或者截肢了。”柒业无所谓的说道。
那安这下是真的彻底愣住了,她虽然已经在尽力说服自己不去多想,只认真听怎么处理伤口。但她实在没有想到,处理伤口的方式竟然是要先进一步的破坏伤口。见那安愣住,柒业也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把玩起了手中的长针。
一旁的兔却有些无语,咳了两下有些无奈的说道:“别吓她了,其实除了要截肢的那种,其他程度的毒素明明都还有种更加原始的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听到兔的话,那安仿佛看到救星一般问道。
见那安有兴趣,兔立马胸有成竹的说道:“反正也不会感染,直接用嘴将毒素吸出来···。”
兔的话音还未落,柒业突然反应过来有些紧张的把它的话给打断了。只是刚迅起身出声打断了兔,柒业便立刻皱眉捂住了头,身形也有些不稳起来。那安一惊,赶紧起身扶住了他。
“咦,这么夸张。”兔见状倒是有些惊讶的看向了柒业。
柒业也不答话,只是在缓了很久后才睁眼狠狠瞪了兔一下。
“凶死了。”兔假装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见柒业又想说什么,那安赶紧站出一步对兔说道:“好了好了,别逗他了。”
“诶,原来在我和柒业之间,那安会选择站他那边啊。”兔捂着嘴语气奇怪的说道,然后不等二人有反应便迅吐了吐舌头溜出了房间。
那安有些无语,轻轻摇了摇头后还是先扶柒业坐下问道:“头很疼吗?”
“估计是轻微脑震荡。”柒业也有些无奈,说实话他很不擅长应付头痛。身上哪里受伤还可以靠做研究转移注意力,头痛起来研究却是彻底无法做的。
“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看柒业的样子,那安着实有些担心,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难受又无奈的样子。
“不用,休息几天就好了。”柒业将头靠在床头闭眼说道。
“这样啊···”那安边应着,边微微起身将双手覆到柒业的头上,轻轻的按摩着。
她小时候也经常会头痛,每次她头痛时妈妈都会这样帮她按摩,然后她才能放松下来安心睡去。
这样按摩了一会,柒业紧皱的眉头慢慢舒缓开来,双眼也终于睁开,就这静静的看着那安。见柒业看过来,那安愣愣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后,这才慌忙将手拿开,移开视线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好点了吗?”
“嗯。”柒业慢慢坐起身,重新打量了下自己身上的伤,又看向那安低声说道:“你不必勉强的。”
那安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问道:“你刚刚那么说难道是想故意将我吓跑?”
“不全是。”柒业重新将针拿起打量了一下说道:“只是习惯这种方式了。”
他的确是习惯这种方式了,虽然兔所说的方式也可以,但中毒者本人却无法使用。虚影毒素在凝固的过程会渐渐于中毒者同化,原理和进入虚影结界的外来物刚好相反,只能借助外力才能对其产生影响。
对柒业来说,如果不返回机构处理,使用钩针二次破坏伤口将其强行排出就是唯一方法。当然,毒素也不会扩散,其实完全不管它也可以。只不过耽搁时间长了,毒素会慢慢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从此中毒的这块皮肤就会永远呈现出中毒后的乌青色。
“那兔说的呢,可以吗?”那安略微考虑过后还是问了出来。
虽然这伤口看着有些骇人,但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加不想对柒业造成二次伤害。将这么长的针伸入皮肉,那安简直无法想象他之前都是怎么过来的。
“嗯。”
得到了柒业的肯定,那安便也不再犹豫直接抓向了柒业的手臂,那安感觉到柒业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还是放松了下来,任由那安的双唇贴了上去。
并没有费太大功夫,那安便已经轻轻叼住了凝固毒素的一角,然后顺着伤口的方向慢慢将毒素拉扯了出来,手臂很快便恢复了原本的肤色。剩下的处理便简单了不少,涂上药用纱布隔开,再固定。
处理完手臂,那安又将柒业身上其余绷带一一取下,重新上药包扎。双手从最开始的冰冷颤抖,到后面已经渐渐熟练,最后终于在柒业的指导下处理完了所有外伤。
柒业身上的伤要比那安想象的更多更重,但柒业倒是不以为然。如果不是之前连续的战斗让身体透支太多,恢复变慢,现在这些伤其实最多也就是轻伤的范畴,对战斗人员而言和擦破皮也没什么区别。
对此那安没有进行评价,她不知道战斗人员意味着什么,又要承受些什么,反正对她而言,柒业此刻就是需要好好修养。只是准备叮嘱柒业不要擅自跑出去和虚影战斗时,那安又有些舌头打结,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前不久刚因为这件事吵过。
最后憋了半天也只勉强挤出:“现在考试也结束了,如果实在还要出去战斗,至少可以和我说一声了吧。”
柒业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却像是想起了什么,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我从来不认为搭档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那安微微一愣,她瞬间明白柒业是在回答她昨天生气时说的那句话,当时她问他,真的需要搭档吗?那安微微垂眼,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但过了这么久,柒业还记得她当初这句气话,这件事本身大概对她而言就已经是一种答案。
“嗯,我大概也只是,希望你可以更信任我一点。”那安轻声说着,她的声音很低,话音刚落,她便迅推门离开了柒业房间,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自己的话。
“结束了?”见那安看出来,原本趴在地毯上的兔立马笑嘻嘻的起身问道。
“你呀。”那安有些无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兔倒也不在意那安的态度,伸出爪子抱住那安歪头轻声说道:“还是这样比较好。”
面对兔这样似乎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那安也没有去问是什么意思,只是将头埋入兔颈部的毛中轻轻应了一声。兔便也不再说话,就这样轻轻的搂着那安,嘴角勾起了一抹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