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满溢的双眸里,是迷茫懵懂的纯色,赵应玹抵了抵齿根,声音微干的说:“嫣儿是长了。”
司嫣闻言耳廓烧的发烫,细指揪紧他的衣襟,乖怯的垂眸,予取予求的模样让赵应玹喉根生痒,须臾才温声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姑娘抬起眼眸,无声向他询问,眼里噙上丝丝不安,赵应玹轻吻她的眼睫,细柔的鸦羽在他唇上扫过,他哄慰道:“待到我们成婚。”
低醇的嗓音似柔风拂进司嫣耳畔,丝丝缕缕缠住她的心,随着每一下的跳动,都缠得更紧,严丝合缝的紧密。
“所以,嫣儿别着急。”
司嫣脸颊烧红的厉害,把头垂低,半晌才瓮声瓮气的反驳,“……我没有着急。”
……
陆吉半个时辰前就叩了门,奈何公子一直不说进,他只得在门外候着。
终于听到门被拉开的吱呀声,陆吉跨前一步,急声道:“公子。”
赵应玹示意他噤声,陆吉硬生生把话憋了进去,朝屋内探了眼。
司嫣身上笼着薄毯,阖眸躺在软榻上,已然是睡着了。
陆吉立刻放轻动作,缓缓掩上门,跟着赵应玹走到院中才开口说:“那边竟然要求密见公子。”
陆吉说的“那边”正是指月泉神女,宁玥。
月泉族长与神女即将进都城,实则宁玥早已在暗中先一步进城,她瞒着行踪,却在这个时候要见公子,恐怕目的不简单。
“公子可要去见上一见?”陆吉问。
赵应玹手捻着沁在指上的残蜜,缄默几许,道:“不见。”
陆吉颔首:“属下这就去回。”
黄昏时分,陆吉驾着马车从宫中出来,往府邸去。
马车行过人来往去的街集,穿进胡同,一道寒芒自陆吉眼前划过,他倏然凛眸,拉马的同时,反手抽出腰间长剑。
几乎同时,箭矢伴着破空声从暗中飞旋射来!
陆吉挥手斩落长剑,压声说了句“公子小心”,便朝着埋伏的刺客飞身而去,近身卸去他的弓箭,五指抓扼着他的肩骨,直接把人掼摔了出来。
刺客被重摔在地上,一双云纹皂靴迈入眼前,清冷的声音自头顶落下,“谁派你来的?”
刺客闷哼着挣扎起身,拱手道:“主子请二公子一见。”
陆吉立刻猜到是宁玥的人,他快看向赵应玹,后者漫不经心的吐字,“若我不见呢?”
刺客冷声道:“那二公子就别怪小人无礼了。”
话落,巷弄两侧的屋檐上跃上数十个黑衣人。
……
澜江楼位于天流河的中央,底下由二十四根粗木架起,河流贯穿,流淌如天籁之音,楼内琴声铮铮,一袭月白纱裙的女子坐在楼内抚琴,同色的绢纱遮面,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洁姿态。
赵应玹走进楼内,宁玥压住琴弦,抬眸望向他,轻笑说:“唐突求见,二公子别见怪。”
赵应玹随意择了张椅子落座,道:“月泉族人应在三日后抵达都城,神女在此,倒是稀奇。”
宁玥看着眼前神态慵懒的男人,她来都城已有一段时日,也观察过赵应玹许久,此刻近距离的接触,他身上浑然天成的凌人之势,愈发让人感到无形的压迫,也正是这种压迫让她欣赏,觉得他们可以合作。
她不信他不知道她的目的,她贵为神女,所嫁的人,必然要是着天下最出众的男人,可平山王早就老了,他能打下这天下,也是因为赵应玹的势不可挡。
让她嫁给一个妻妾成群的糟老头子,她如何甘心,待到老头子一死,她还要为他孤守到老,与其如此,不如搏上一搏。
宁玥站起身,悠悠道:“二公子乃是人中翘楚,一路帅大军渡过两江,攻下十几座城池,实在让宁玥敬佩。”
“神女谬赞。”赵应玹淡道。
“可是我替二公子不值。”宁玥一步步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的睇向赵应玹,而他一个抬眸,幽邃如旋的一眼竟直接让她心乱了乱。
心里愈发觉得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强大如斯,就连模样都是那么隽美。
宁玥沉默半晌接着道:“二公子才是平定乱世的最大功臣,于天下万名都有不世之功,可偏偏你是幼子。”
其实赵应玹头上还有几个兄长,不过都没活过弱冠,所以才称他为二公子。
赵应玹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神女想说什么?”
“二公子难道就甘心为人作嫁衣?他日平山王一旦故去,皇位必定传给你的兄长,可论功绩,论谋略,他如何能与二公子比,不过是占了长子的名头。”宁玥低声如同蛊惑,“你出生入死换来的天下,就这么被人轻易占去,二公子真的甘心?”
赵应玹屈指轻点着扶手,深眸微凝,似在思量,宁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绝不会甘愿屈居人下,她想了想摘下自己的面纱,“我可以帮你。”
赵应玹轻掀眼皮,审看着她。
宁玥不禁心乱,微微抬起下颌,她有神女身份,出众的容颜,她相信他们能互相成全。
前世确实是如此,甚至比现在的时间还要早一些,他就与宁玥联手,他要皇位,她一样有野心,结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之后的种种,让他悔恨终生。
宁玥心里有着十拿九稳的笃定,不防从赵应玹眼里看到一抹憎厌,未等她去仔细分辨,赵应玹已经站起身,“神女该与月泉族长一同于三日后进城,我便当没见过神女,也不曾听过这番话。”
宁玥不敢相信他竟丝毫不为所动,紧盯着他疏冷的背影,清丽的脸庞上神色几变,羞愤和恼怒一涌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