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忱缓慢压紧舌根,却没将视线移开,用手掌缓缓轻揉凝烟的伤处。
心口的弥痛散去,他知道小姑娘已经好的差不多。
随着最初的剧痛过去,加上叶忱的揉按,凝烟渐渐缓过劲来,只是仍心有余悸的不敢睁眼,抖着嗓子弱弱问,“好了吗?”
“好了。”
听到回答,她高悬的心终于得以落回肚子,松开咬得发肿的唇,浑身松懈般吐出一口呼吸,一点点睁开眼睛。
眼睫分开的同时,带着一滴盈透的泪滴滑下脸庞,盛了水的眼眸如星,那如妖的美态立刻就添上了几分无辜的稚纯。
拥有这样的美貌,却没有强大的家世背景做为支撑,加上性子软弱好欺,若再无人相互,只会招来妒恨欺负,旁人一些小小的心机手段,就能将她吃的骨头都不剩。
凝烟试着动了动脚踝,发现真的没那么疼了,雀跃道:“真的好多了!”
痛意褪去后,其他感觉就变得明显,哪怕隔着罗袜和帕子,也挡住不小叔掌心的温度,丝丝屡屡……被除夫君以外的男子碰到脚,虽然是为了治伤,凝烟还是感到一股强烈的羞耻感冲上脑袋,她如同被烫到一般,快速将脚抽回,藏到裙下。
叶忱双手凌空悬在原地,马车内诡异的安静来下,气氛莫名变得低迷压抑,半晌,他若无其事的将手收回,“没事就好。”
他依旧笑着,融蔼的就仿佛方才的压迫,感根本没有存在过。
“今日真的多亏了小叔,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凝烟诚然的表示谢意。
叶忱也在想。
是啊,该怎么办呢,她是他侄儿的妻子。
“夫人。”马车外传来宝杏不确定的声音,“你可在里头。”
一声夫人,让叶忱眸光淡了几分。
听到宝杏终于来了,凝烟立刻道:“我在。”
“奴婢已经向公主请辞,郎君也嘱咐奴婢先陪夫人回府,他稍后就回来。”
听到宝杏说起叶南容,凝烟目光变得黯淡,心里一阵阵涩楚,勉强扯了个笑对叶忱道:“耽误了小叔许久,我就不打扰了。”
叶忱看着她那双,因叶南容而或喜或忧的眼睛,沉默了刻,淡声道:“去罢。”
凝烟再三道谢后下了马车,宝杏赶忙上前搀扶住她,“夫人当心。”
一直等走远,宝杏才迟疑着问:“夫人怎么在六爷马车上?”
脚跟落地,伴随痛意一同升起的,还有方才脚踝被叶忱握住时的桎梏和紧迫,凝烟心口快跳了一下,一股揉掺着羞耻和不自在的情绪弥漫开。
她轻轻摇头,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简直是侮辱了小叔的正直和风度。
她驱散思绪说:“小叔见我伤了腿,走路不便,这才好心将我带到了他的马车上。”
宝杏自然不知道叶忱是怎么将人带到的马车上,又发生了什么,只感叹道:“六爷人真好。”
凝烟也点头,小叔确实待她极为好,在这叶府里,除去叶老夫人,便是小叔最关心在意她。
“不似郎君。”
宝杏心里腹诽着对叶南容的不满,按说方才她去请辞,郎君怎么也该陪同一起才是,结果却让夫人先行回去,哪有这样的。
因为太过气愤,她一不留心就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宝杏赶忙去看凝烟的神情,看她似乎没有听见,才松了口气。
凝烟垂低的鸦羽遮住了她眼里的酸涩,她同样轻轻摇头,让自己不要去想。
至于叶南容这边,他虽放心不下凝烟,可不能扔下受伤的楚若秋不管,于是将她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凉亭内休息。
“三哥,表姐。”叶窈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道:“这里也没有大夫,我只能问人去寻了白布清水,我先给表姐包扎一下,等回府上再找大夫来看过。”
可她也不会做这些,拿着白布一时不知该怎么弄。
楚若秋看着心不在焉的叶南容,扯了扯嘴角,虚弱道:“表哥,我不打紧的,一点小伤罢了,你还是先去看看表嫂。”
她说着却暗暗将衣袖拉起的更高,好让整道伤口都暴露出来。
叶南容收回望向拈花谷出口处的目光,回过头到楚若秋的伤口,眉头紧紧折在一起,轻声斥道:“你伤的那么重,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我只是不想表哥因为我而忽略了表嫂,毕竟表嫂远嫁到此,除了你没有谁可以依靠”楚若秋起初还笑着说,到后面笑容就变得落寞,“何况我一个人可以的,本来,我也就是一个人。”
楚若秋说到最后,再难挽起笑,别过头目光空洞的望着别处。
她迎着风,衣衫被吹皱,苍白的面容不见血色,仿佛随时会被吹倒,皮开肉绽的手臂上还凝着血,已是一副千疮百孔的模样,全靠最后的坚韧在支撑着她。
眼下他怎么还可能走的了,表妹会变成如今这样,全是因为他。
他只能安慰自己,妻子伤的不重,等先确定楚若秋的伤势无虞,他再回去也不迟。
叶窈看着楚若秋血淋淋的伤口,良久都不敢下手去碰,扭过头苦着脸想让叶南容来,眼睛却看见了走在凉亭外石径上的陆云霁。
她神色染上几分羞意与不自然,“陆大人。”
叶南容目光一动,侧身看去,在知晓陆云霁和凝烟的渊源后,他就再难做到心无芥蒂,这种从未有过的情绪,让他感到不妙,却又不能控制。
于是厌烦,想要割去。
陆云霁走进凉亭,扫看了眼一旁的楚若秋,将目光落在叶南容身上,语气透着疏冷,“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