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忱偏过视线,看着她。
凝烟想问他还教她雕玉吗,又觉难为情,吞吞吐吐的咬着唇,迂回道:“之前小叔让我雕的无事牌已经绘好纹样,只是小叔事忙,便也没机会让你看。”
“即交给了你,怎么雕刻都由你自己决定。”叶忱注视着她,他怎么不懂她的暗喻,只是他也不是多无私的人,愿意一次两次的做无回报的事。
叶忱默了几许道:“我近来事忙,怕是不能再教你。”
凝烟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失落,小叔教她那么久,她已经很感激,怎么还好强求,于是道:“那等将玉牌雕好,我拿来给小叔。”
叶忱点头,“可。”
另一边,顾氏去到花厅,见了楚兆濂,才知道他这次来是为了将楚若秋接回青州。
楚若秋千万个不愿意,顾氏同样不愿意,叶老夫人却是乐见其成,她本就苦恼没理由将人送走,现在楚家自己来接,自然是千万个好。
她满是不舍,又苦口婆心的对楚若秋道:“祖母倒是舍不得你,但忘了你也思念家人,是该回去看看你祖母母亲。”
楚若秋一口银牙几乎咬出血,她要是说不肯就是不孝了,唯有泪眼朦胧的对着叶老夫人和顾氏道:“可我舍不得祖母和顾氏。”
顾氏哪舍得让外甥女回去,可还不等她开口,楚兆濂就道:“你祖母让了年纪,天天念叨你,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带你回去。”
听楚兆濂这么说,顾氏也没了法子,只能道:“那若秋就回去陪陪楚老夫人,等过些时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楚若秋恨恨攥紧手心,不得不应声说好。
叶老夫人眉开眼笑道:“那启程前,楚大人不如就住在叶府。”
楚兆濂客气的谢过叶老夫人,楚若秋则送他往外院的厢房去。
离开花厅,楚兆濂一改笑脸,对着楚若秋劈头就问:“你是干了什么不争气的事了?”
楚若秋一头雾水,“女儿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哼。”楚兆濂冷冷哼一声,“若不是你做了什么,六爷为何指名让你离开叶府。”
今日他一进京就赶到宫中面圣,离开时正遇上六爷,他看似客气的请他过府,路上却无意的提到楚若秋,那话的意思就是指责他养女不教,要他将人领走,他哪敢不听。
楚若秋原还试图挽回,可一听父亲是照六爷的意思办事,心顿时沉到谷底,就连反抗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但凡是其他原因,她都还有希望,六爷开口让她回去,那就是毫无指望了。
楚若秋第一时间想去找叶南容,偏偏他人在翰林院,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求六爷。
楚若秋鼓足勇气,等在梅林的入口,终于看到叶六爷出现的身影,她立刻流露出柔弱可怜的姿态,迎着风走上前行礼,“若秋见过六叔。”
叶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楚若秋低着肩头,让自己愈发看起来弱不禁风,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反抗只会显得可笑,她只有力争博得六爷几分动容。
“若秋不知哪里做错,让六叔不快。”
叶忱说:“我不记得有你这么个侄女。”
楚若秋脸色瞬间变苍白,只觉得难堪到了极点,曲了曲冰凉的指尖,声音发干,“六爷。”
叶忱迈步走进梅林,留下楚若秋在原地,面色难看至极。
叶忱只一句话,就已经让她惶恐不安,除了暂时回到楚家,她丝毫没有别的办法。
索性离宫中祭祀还有些时日,等叶老夫人寿宴时,表哥总要回来,自己还能见他一面。
一直到寿宴前夜,叶南容才回到府上。
叶老夫人许久不见孙儿的面,将人留到跟前说了许久的话,才道:“你那么久没回来,还不快去看看凝烟。”
想到妻子,叶南容神色里的拉扯和挣扎就显了出来,宿在翰林院的这几日,他总是没有预兆的想起妻子,揣度她的心意,想她是不是有一点喜欢自己。
以往他可以自欺欺人,可被高怀瑾挑破之后,他几乎是看着自己沉沦,喜欢吗?可喜欢又如何,妻子心中之人并不是他。
叶南容满腹心事回到巽竹堂,凝烟知道他回来早早让人准备好了饭菜,坐着等他。
“夫君回来了。”凝烟迎上前说,“快坐下用膳吧。”
叶南容颔首:“嗯。”
和往常一样的对话,气氛却全然不同,凝烟心不在焉的吃着饭,示意宝荔和其他人先退下。
屋里一时就剩下两人,叶南容意识到她有话要说,会是什么呢?
他不能确定,心如火煎。
凝烟反复抿唇,终于开口:“我知道夫君不喜欢我,也不求夫君喜欢我,但,为了两家的和睦与颜面,可不可以,不要和离。”
叶南容听到最后一个字,仿佛被捏紧不能呼吸的心脏骤然回血,起码,妻子并不愿意与她和离。
“我往后不会再烦缠着你。”凝烟几乎艰难的说:“只是总该要有子嗣,也好向长辈交代。”
叶南容却纠结于她的不缠着,她不求他喜欢,那她可有一点喜欢他?叶南容确实也这么问了。
凝烟这时候再听到他的问题,只觉得是讽刺,她喜不喜欢他不知道吗?只是她的喜欢换来的全是伤心,往后也确实不会再让自己喜欢了。
她的沉默让叶南容心坠发冷,果然,她真正喜欢的怎么会是他,他想开口问,可一旦问出口就没有余地了。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明知道她的心意,还求全在一起,所以只能装作不知。
叶南容自嘲想笑,“你让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