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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兵发林家坞(第1页)

五月四日,留下陈方华率领一千将士驻守龙溪城,并组织胥吏、里司,尽快收登记缴林、苗、钟、蓝等叛匪田产,受理百姓诉讼,归还被占田产,分配田地。陈逸则亲率千五由官兵、乡兵和黄陈王等家部曲组成的队伍,以及两千民壮,号五千余众,遍檄文,兵锋直指林家坞。

孟夏草长,花开五月。万物竞茂,于斯为盛。林家坞位于城东溪(即九九坑溪)冲击盆地北部,北挨龙溪湾,南临大架岭,西连紫云山,东接笔架山,这些山又与东泗岭、大架岭等山丘相连,虽多是一些不过三四百米的山丘,可却是峰岭连绵,山明水秀,飞瀑流泉,树木参天,郁郁苍苍。

此时的九龙江口冲积平原尚未完全形成,岭兜山、观音山以外皆是内海,观音山尚是河口的一处岛礁,沙洲、浒茂州、乌礁州等洲屿尚未出现。林家坞临近比着后世月港大的多的一处海湾,几座木质栈桥冷冷清清地伫立在海中,完全没有往日的喧闹。

这片港口是林氏的私港,用于把属下各盐场、糖场、铁冶和田庄的收获,以及龙溪租赋,通过水路或海路运输到这里。作为私港,外家船只绝不允许靠近。

林家坞城头,林思礼面沉如水,冷冷的目光扫视着城外不断扩大的陈军营寨。对于陈军围困林家坞,林思礼虽然早有准备,只是想不到区区龙溪蛮荒之地,竟能引起朝廷如此重视,派如此多的军队进入龙溪。

陈军既然已经进入龙溪,那么闽君(陈宝应作乱后,自称闽君)如今情形如何?朝廷到底又派了多少大军来到龙溪?林思礼并不清楚。

不过据逃回来的林荣、孙武讲,当初来到龙溪的朝廷大军不下千人,而且还有后续大船不断来到,到底有多少朝廷大军增援,他们也是不清楚。

若是如此,恐怕晋安的情势不会太好,闽君自没有多少兵力援救龙溪,龙溪的局势也唯有靠自己来支撑了。

当林思礼的目光从陈军营寨挪开,又看到两阵之中的那根高高的木杆上,爱子的头颅在风中来回摆动,仿佛在不断哀求自己尽快为他复仇一般。看到这里,一股水气蒙住眼睛,林思礼闭上眼睛,恨恨地一拳锤在城头,银色的须在风中舞动。

对于这个嫡长子,他不知付出多少心血,又寄予了多少厚望。原指望林家在他的手中,能够将林家族业更近一步,成为闽北陈氏那样的大家族。只是没有想到正意气风的儿子大施拳脚之时,却被陈叔陵这个卑鄙小子无耻地偷袭得手。

爱子被杀的消息传来以后,原本斑白的须一夜全白。他恨不得立即出兵龙溪城,活捉陈叔陵,寝其皮食其肉,一泄胸中之恨。只是林思礼也知道,仅凭林家所剩的数百部曲,根本无法与兵势正盛的官军对决。一旦离开林家坞,林氏家族就有覆亡的危险。痛定思痛以后,林思礼决定死守林家坞,在林家坞与陈军一决生死。

不出兵龙溪城,并不代表林思礼放弃了复仇的愿望,相反,老而弥坚的林思礼知道陈叔陵绝不会放过林家,势必会兵林家坞,彻底将林家从龙溪拔除。

复仇的强烈欲望让林思礼拒绝了众多亲友部属遁入深山,寻机报复的建议,他严令加强林家坞守备,邀请同样不被官军放过的苗、钟、蓝等蛮僚世家入住林家坞,以增强林家坞防御力量,共同对付朝廷官军。他要凭着林家坞的铜墙铁壁以及充足的粮米军械,坚守林家坞,让陈军在林家坞城下碰的头破血流,折戟沉沙。

只是两天前官军刚刚来之际,林思礼禁不住嫡次子林仲连的请求,同意林仲连打算趁陈军立脚未稳,一举击败官军的请求,派林仲连率五百精锐出城袭击陈军。趁此时机,林思礼也想称一下陈军的斤两,同时也鼓舞一下军中士气。

哪知陈叔陵早有防备,当即派出二百甲士迎战。两刻功夫不到,五百精锐部曲竟被二百官军击个大败,被陈军砍瓜切菜一般折损了七八十人,若不是林仲连应变的快,迅撤兵回城,恐怕五百精锐也会被陈军尽留在城下。从此以后,林思礼再没了出城迎战的心思,按照以前定下的策略,全心全意守起城来。

城下骂战的官军见叛兵当起了缩头乌龟,也就骂的更加放肆起来,林思礼祖宗十八代都遭了殃。听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林思礼庶长子林季连再也听不下去了,站出来向林思礼请求道:“阿父,请给孩儿四百精兵,儿愿为阿父杀尽城外的陈军,替二郎报仇雪恨。”

林思礼好像没有听到儿子的请求,仰望着不远的紫云山。紫云山依旧挺拔,郁郁葱葱,蒸腾的水雾将紫云山笼罩起来,阳光下出令人迷醉的七彩神光。鸟儿在上方尽情翱翔,虫兽在林中自由自在地觅食,完全不担心战争的惊扰。

这一刻林思礼才突然现,眼前的这一切是那般的美丽,那般令人沉醉。若是自己也能化身其中,再也无需顾念世间的爱恨情仇,再也不需理会生死成败,自由自在地享受眼前的生活,那该是多么的美好。

“阿父……”见父亲并不理会自己,林季连又大声喊了一声。父亲终于听到了,转过身来紧盯着自己,只是那目中的寒光令林季连心中一抖。

林季连虽是林思礼长子,不过却是妾婢所生,一向不受林思礼待见。可自从林伯连死后,与有些怯弱的林仲连相比,林季连自认要强的多。只是要想在林家出头,要想得到父亲的宠信,就必须在父亲和族人面前显示自己的武勇。

和林伯连一样,林季连长得五大三粗,武技气力也更胜林伯连一筹。凭着自己的武勇,定能杀败城外的官军,擒捉陈叔陵小儿,如此自己就能博得父亲和族人的认同,从气势上压倒林仲连,成为林家下一代家主,也并非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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