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听后眉头一蹙,郑重地说道:“向哲你要记住,学医是为了救人。”
沈向哲却强硬地说道:“他们要是让俺高兴,俺就救他们!”
二爷越听越不对劲,厉声说道:“行医治病讲的是大义,不是看你心情。”
沈向哲一听,也来了脾气,他倔强地反驳道:“他们不让俺高兴,俺为啥要帮他们?”
二爷也怒道:“你学医不为救人,那还能为了什么?!”
沈向哲:“俺要让他们尊重俺,佩服俺!以后谁都不敢再小瞧俺!”
“向哲,你功利心这么重,是不可能学好医的!”
沈向哲却也倔强的很,他生气问道:“二爷,你是不是不想教俺了?”
二爷道:“你要是领悟不到医者之心,我怎么能教你?!”
沈向哲闻言不说话,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噘着嘴半天才不甘心的说道:“你不教俺,俺就找别人。”
说罢,沈向哲便愤愤地离开了二爷家。
——
“向哲离开了后,就再没来过,两年以后,他就去了城里,再回来的时候,就在村里开了那个西药店。”
二爷说着,神色明显透着遗憾。
刘大志没想到二爷和沈向哲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他以为二爷是遗憾没能教沈向哲中医,便安慰道:“没事儿二爷,向哲不是还和你学过三年呢吗?肯定学了不少东西。”
二爷摇了摇头。
“那时候,村长一直看不惯我那药铺子,向哲也不敢多往我哪儿跑,也就偶尔来一下,我没真正教下他什么。”
刘大志想了想,硬邦邦地说道:“二爷,教点总比没教的好。”
二爷明白刘大志的心思,可他在意不是这些,便说道:“向哲在我这里没学到的东西,总有一天能在别人那儿学到,我只是后悔,当年没能帮他解开心结,引导他领悟医者仁心。
向哲和书语一样,都是好孩子,医药天赋高,他心不坏,只是没人引导,只要有人稍加引导,他肯定是一个优秀的医者。”
这话刘大志不否认,而且非常的赞同。
二爷继续说道:“向哲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一直都像是一张纸,周围人是什么颜色,他就会映出什么颜色,他太想融入人群,以至于他总是别人的影子。
我希望有一天,他能有自己的颜色,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当别人提及他时,会说一句:沈医生,而不是村长家的儿子。”
刘大志从二爷温柔的目光中,不难看出来,他其实一直都牵挂着自己的第一个学生。
二爷很懊悔,懊悔自己没能真正教导了他,懊悔自己不能给他指出一条道路。
二爷一生没有孩子,于他而言,刘大志,秦书语,还有沈向哲都是他牵挂的小孩,虽然他时不时的会有一些老头子的倔脾气,但是他的感情不是假的。
屋外——
沈向哲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他现在的心绪很乱,久久不能平复。
他没想到二爷原来一直都记挂着自己,当年他赌气跑出去二爷家时,其实内心特别希望二爷能挽留一下自己。
他跟二爷学医的那三年其实是他最怀念的日子,他很喜欢二爷驻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温柔慈祥,不和他爹一样,温柔只留给钱,每次看自己都是匆匆一眼。
他一直以为二爷是讨厌了自己,所以才不想再教自己,他去城里学医一开始也是堵着气的,他那个时候故意放消息给二爷说自己要去镇上学医,想看看二爷会不会重新教自己。
结果二爷一点儿动作都没有。
他从城里学医回来的时候也是,二爷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他没法子了,就想出来不让村民去二爷那里看病的法子,他以为二爷会生气,到那时候二爷一定会来和自己辩解一番。
结果他还是一点儿动作都没有。
那段时间给他郁闷坏了,他爹还以自己的傻蛋儿子终于开了窍,还知道先断了竞争对手的人源。
他爹就老是这样!说也说不听的。
沈向哲看着手中的水碗,清澈的甘水倒映这陶碗的黑褐色,时不时还会闪过泛黄的叶色。
二爷说他一直再倒映别人的颜色。
沈向哲细细琢磨着二爷的话,他回想着这么多年来自己做事的目的,模仿他爹的神色,跟泼赖鬼的混日子,和二爷赌气,好像每一件事情他都有不一样的目的。
模仿他爹的神色,是为了让村里人觉得自己不好惹;跟泼赖鬼混日子,是为了找了人解闷;和二爷赌气,是为了能在二爷面前证明自己;还有跟随大志哥,是好奇刘大志和秦书语双向的爱情。
可是如果换个说法呢?他一边印刻着他爹的蛮横的行为,一边卑微地做着泼赖鬼的跟班;他执着于在二爷面前表现自己,不过是因为在乎二爷眼中的自己。
好像真的如二爷所说,他一直都是别人的影子。
沈向哲着正想着,却听到了屋里刘大志的声音。
“向哲出去打水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二爷也应和道:“是啊,都这么久了该回来了,大志,我有点不放心,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