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搞审计,我也很忙,昨晚开家庭会议就是要讨论这事,但你跟崔灼鬼混去了。”
感受到白昙的责怪,白韵竹不像往常那样无条件宠溺,就事论事地说了起来。站在家里的角度,已经谋划那麽久的事,不可能因为白昙和崔灼谈恋爱——这事还没法向爸妈交代——就放弃。
所以白昙的对象是其他人没事,但偏偏就不能是崔灼,白韵竹理解白昙有多崩溃,但她还是得说一句:“现在事情就摆在面前,你得想清楚,你确定还要和崔灼继续吗?”
“姐,你不了解他。”白昙垂着眼眸,低声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开了这麽多年酒店,青棠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业主撤掉。有的是经营亏损,有的是理念分歧,还有的是客观原因中止合约,但像万维青棠这样营收一切正常的还是头一回。
崔灼回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秦涵终于在家庭群冒头,秦书华发起了多人语音通话,焦急地问道:“现在是什麽情况?”
“板上钉钉的事,不用挣扎了。”崔灼摊开行李箱,把衣物胡乱扔进箱子里。
刚打开微信的秦涵还处于状况外:“万维要踢走我们?”
“白昙是白韵竹亲弟弟。”崔灼说。
这句话里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白昙隐瞒身份潜伏进万维青棠,说明这事谋划已久,就如崔灼所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我找白董再聊聊。”秦书华在商界浸淫多年,还是相信没有永远的朋友或敌人,只要利益到位一切都好说。
崔灼没那麽能屈能伸,但他爹想挽回他也不会反对:“随便你。”
“万维青棠的委托协议是二十年,他们要提前中止,需要付一大笔违约金。”秦涵提醒道。
“所以他们背后搞了一些手脚来钻空子。”崔灼说,“这家酒店开得早,当时的合同没现在这麽严谨。”
正是出现了被业主撤掉的情况,青棠不断完善了合同中的漏洞,但之前签的协议还是存在不小的风险。
“我就说得自己拿地才行,不然永远被业主拿捏,哎。”崔雪叹了口气。
“现在业主等酒店做起来再自己接手都成一种风气了,这行业还怎麽做。”秦书华抱怨道。
近些年这种情况在业内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也导致业主和管理方的关系越来越微妙。两口子感慨起了生意难做,崔灼懒得搭话,装好衣物后又收拾起了随身物品,是时秦涵给他发来了私信:【白昙这是报複我们?】
秦涵的认知还停留在他和崔灼在办公室里把白昙气哭,并不清楚后面发生的事情,结合自己被业主找麻烦,会联想到这是报複也很正常。
崔灼面无表情地打字。
【崔灼:不是】
【崔灼:他没那麽多心眼】
【秦涵:你可以把他骗回家,让他们家拿酒店来赎】
【崔灼:你閑得没事?】
【秦涵:整天待在道观里是很无聊】
【崔灼:你老公呢】
【秦涵:死了。】
崔灼知道秦涵是联系不上贺超,所以去了一处清閑的道观散心。这麽长时间仍然联系不上,那在秦涵眼里确实与死了无异。
语音那边的崔雪突然叫了一声“涵涵”,略带尴尬地问:“你散心散得如何了?”
“挺好。”秦涵说。
“你出远门也不跟家里打个招呼,”崔雪问,“你什麽时候回来?”
先是绝食,后是离家出走,秦涵闹这一出就跟青春期叛逆少年似的。崔灼也不确定是不是人都会这样,小时候没叛逆的,长大了反弹得更厉害。
“你们自己说的,让我滚出去不要再回来。”秦涵语气平平地说。
“那都是气话。”对于秦涵还提起吵架时放的狠话,秦书华明显有些不满,“你再怎麽都是我们儿子,难道还真要断绝关系?”
“行了,你少说两句。”崔雪打断道,又对秦涵说,“最近我跟你爸看了很多这方面的文章,观念还是有些转变的。你跟灼灼这样都是天性,是没办法的事,我们也不强求了。”
秦书华冷哼了一声,应是认可崔雪的说法,但还是心里不舒服。
“现在家里也缺人手,你还是回来吧。”崔雪说。
“观念转变”、“不强求”之类的话,崔灼以前也听过。作为过来人,他深知他爸妈根本不会接受同性恋,只是二三十年的亲情摆在那里,他们不得不妥协。
崔灼就是先例,和家里断联了好几年,最后两口子还是抵不过思念儿子,只能装作接受。现在的秦涵比当年的崔灼人生经历更加丰富,也更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会出柜就说明做好了一切準备,到头来两口子还是只能在断绝关系和妥协里二选一。
当然,妥协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至少崔灼那次就花了好几年时间。或许正是因为有过先例,加上现在家里遭遇了危机,这次两口子妥协得很快,虽然秦书华还有些抗拒,但崔雪明显已经放低了姿态。
秦涵也是没想到,万维给青棠制造的危机,竟成了他和家里关系缓和的转折点。他沉默了片刻,说:“后续的事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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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韵竹和万维的人彻底在酒店待下了,开啓了永无止境的会议和谈话。平日里工作群从不会聊八卦,但今天情况特殊,各个群里人人自危,都在关心万维接手后会不会影响酒店营收,从而影响到他们的薪资水平。
没有人在工作群里谈论白昙的身份,但他知道八卦群里一定聊得火热,因为没一会儿方思源便给他发来了消息:【你们家要接手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