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土匪头子便是生的再丰神俊朗,也是个混不吝,真是半点不懂怜香惜玉。
但新郎君这厢的下人又哪里敢真的骂出口,单是押他们上山的土匪手里的刀都还握着,在火把下照的泛光,恐一句话不对就要丢了脑袋不说。
便是平日里他们连地痞都不曾见过,如何敢和土匪硬碰硬,只得耷拉着肩膀听从这寨子里的人安排,求活条性命。
酒宴
黑熊寨的大堂再大不过,从前兄弟们议事都在此处,如今给大当家办喜宴,要叫整个寨子热闹,也只有此处能坐下,桌上已经摆上了凉菜,热菜坐在锅里,等人入席时厨房也尽将肉菜送上桌来。
每桌八个大菜,四个凉菜四个热菜,往年都是城里讲究人家成亲才操弄的起这么一桌子,而今他们黑熊寨也不比旁的有钱人家差。
除开大硬菜,还有清碟,寨里果蔬种了不少,许多正是时节,摆上桌子添个颜色,饭后解腻再合适不过。
酒也有的,但大当家不喜欢他们平日饮酒,也就是逢年过节有幸喝点,还不敢喝醉,怕误事,真要是喝成一团烂泥,保管明个儿一早清醒的时候是挂在寨门口示众的。
如今大家伙也都认字了,虽然嘴里常还有些不干不净的词,但那都是老习惯,难改,所以也别看他们嘴上说着浑话就觉着他们脸皮厚,实则真要是被挂了,只怕小三月都不敢在寨子里待,脸皮都给臊没了。
周肆走路与那些讲究人家不一样,自带匪气,跨步稳当步子也大,但半点不颠肩上的美人,不过他估摸着这样扛着美人也不好受,近些时候个子长的厉害,抽条之下身板自然比不得二十来岁的人,虽不至于清瘦,但肌肉削薄,肩上没肉垫着,骨头多半是撵着对方的腹部。
这几步路间,肩上的美人已经悄悄动了两回,可见也是被骨头顶的疼了。
而周肆扛着美人去的位置与旁的桌也不一样,是大堂正中央的一处寨主专座,石头凳凿的跟塌一样又宽又长,上披了老虎皮,是杂糅过的,坐着不扎腿,一眼看去甚是威风。
可惜周肆不大喜欢,只不过这座是他父亲在位时定下,如今底下的人都习惯了,他上位要改,硬是没有拗过手底下的人,如此留了下来。
寨主座前也摆了一张长桌,和下面人的大圆桌不一样,此长桌只放大当家一个人的吃食,也尽是四凉四热,但碟子小两圈,唯有一壶烈酒同旁的桌一样,这是下午冰窖中镇过,这时节喝起来再舒爽不过。
如此落座,只一张石凳,也坐的下两个人,偏周肆起坏心眼,坐上位置前把抗在肩上的美人打横抱了,大刀斧阔的往后一靠,左手固在美人腰间,加上身高差距,叫整个儿美人嵌入怀里,可见风流。
“大当家,还没拜堂呢,哪能叫美人这么无名无分的坐怀里,要羞煞新郎君嘞。”底下桌子上,有好事者冒头调侃。
“我一不跪天二不跪地,娶不的亲吗?”周肆叛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跪天地,不拜鬼神,寨里的弟兄都知道,连带着他们也不跪。
如此不拜堂也说得过去,毕竟他们黑熊寨不讲究那些虚礼,只这一桌桌喜宴吃了,整个寨子还有谁不认大当家怀里的美人是他们大当家夫郞。
可他们不是怕委屈了大当家怀里的美人吗?那高门大户最是讲究规矩,如此无媒无聘,连拜堂都没有,恐怕心里要委屈死了。
之后洞房定然要闹大当家,这就是没媳妇的汉子,不晓得温香软玉的好,等尝了那滋味,只怕大当家这百炼钢也要化作绕指柔,那时再笑话不迟。
秦绥之委屈吗?大概是有的,但此刻他却是顾不得委屈,毕竟比起拜堂成亲,现如今被外男在大庭广众下抱坐在怀里,更叫人无所适从。
偏他一微微挣扎,想要离的远些,这土匪竟然直接用腰上的手把他往怀里一按,比之前的距离还要近,连这土匪身上的热气都能贴着皮肤感应到,实在叫人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幸好没有睁开,不然看到周肆恶趣味的眼神打量,只怕是再绷不住高门公子的矜持,要红了眼眶。
周肆其实没打算为难眼下的小郎君,尽管如今最是流行美人配英雄,但他周肆又不吃古人一套,原想着把人放了,去王府也好回京城也罢,总归和他关系不大,谁叫这美人偏生了一张巧嘴,竟敢大胆威胁他,这下捅了马蜂窝,是想放也放不得了。
若是真放走了,保管一月不出便有兵临寨下,这位贵公子绝不是肯吃亏的主,他倒是不怕兵来,只是此事又非是不能避免,能苟住发展为何要早早的当靶子在朝廷面前露脸。
如此留下,反而落得清净,他黑熊寨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娇美人,但要留下,他若不同这美人亲近些,寨里还打着光棍的兄弟恐怕蠢蠢欲动。
有他在,不至于说掳了人做腌臜事,但古人的道德感在男女之事上有多高,别抱有太大期望,如此么,将人留下按个名分不动,是最好。
反正比去绿王八那儿好。
大堂一时间全是喝酒划拳的声音,娘子郎君忙完也上桌,甚至有那泼辣能喝的娘子郎君,正和汉子们一块划拳吃酒,好不快活。
每桌酒不多,别看划拳热闹,吃酒也都是用小杯,大碗装的都是糖水,醉不了。
而新郎君这边,伺候的两个小哥儿和那个经验老道的妈妈正坐立不安的被安排在单是郎君娘子的一桌,桌上饭菜都是好颜色,香气扑鼻却也叫三人难以下咽,时不时抬头看向大堂正座的公子,又对上那土匪头子的眼神,吓得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