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姜妧虽未见过夏公公几次,可她却是不喜这夏公公。
在她看来,夏公公既是侍奉母亲身边的老人了,就该劝着母亲一些,而不是让母亲这样一错再错。
可重活一世,姜妧却不这么觉着了。
天底下人都说母亲私德有亏,可这又如何?只要这一世,外祖母还在,安国公府不倒,母亲便是再肆意妄为些又如何?
天下人不是想看母亲的笑话,不是对母亲指指点点吗?
可这些只要母亲不在意,又于母亲何干。
人生难得畅快二字,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母亲不过是做了和他们同样的事情,就被人千夫所指。
这样想着,姜妧往后院的步伐便更快了些。
只是,等她到了母亲屋里传来的丝竹声时,她竟不由止住了步伐。
她并非害怕看到里面的欢歌笑语,而是想到母亲上一世竟受了那样的折辱,她就替母亲觉着委屈。
母亲可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啊。
屋里,德昭长公主慵懒的靠在贵妃椅上,欣赏着面前的乐舞。
一旁,褚嬷嬷瞧着自家殿下丝毫未有收敛的样子,再想到郡主只怕马上就要推门进来了,斟酌着要不要打发了屋里侍奉的人下去。
可没等她朝这些人使眼色,就听门吱呀一声,只见姜妧一身浅紫色兰花纹褙子,同色襦裙,高昂着头一步步走了进来。
这些年,褚嬷嬷逢年过节也随自家殿下往宫里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所以对郡主也算不得陌生。
只让褚嬷嬷心惊的是,今个儿的郡主,瞧着竟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似是比起之前的孩子气和稚嫩,更多了些内敛和镇定。
德昭长公主见女儿来了,不由啧啧道:“哎呦,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不过妧儿你可别说什么扫兴的话……”
德昭长公主以为她这番话之后,女儿必是要恼羞成怒的。
她平日里荒唐惯了,心里却也清楚她这双儿女并不待见她这个娘亲。
所以,她那番话虽说有打趣的份,可也颇有些自嘲的味道。
可让德昭长公主震惊的是,女儿并未恼羞成怒,更没有因着动怒让人打罚了屋里侍奉的人,反而是缓步上前,蹲下身,轻轻靠在了她怀里。
德昭长公主浑、身倏然一紧,因为惊讶,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虽育有一儿一女,可从未有过当母亲的感觉,只因着她做了错事,等她回过神来时,儿女已经对她生分默然。
所以,这会儿感受着怀、里的温暖,德昭长公主半分都不敢动,生怕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
一旁,褚嬷嬷也没有想到郡主会这样亲近自家殿下,不免急道:“郡主,可是有人让你受了什么委屈?”
姜妧没有回答,只是愈发抱紧了母亲,良久之后,她才哽咽道:“娘亲,妧儿想你了。”
痴心妄想公子,我也不是说您痴心妄想……
而此时的小汤山这边,太子殿下今日可以说是意得志满,他让侍卫们拿了猎物,便要往姜妧面前显摆。
可没想到的是,他竟未寻着姜妧的身影。而今个儿往小汤山来的女眷们竟也未有一人留在山上。
太子殿下眉头微蹙,一旁侍奉的太监忙小心翼翼上前回禀道:“殿下,是郡主不让奴才给您通传消息,免得扰了您的兴致。”
说完,这太监也没敢藏着,把方才郡主和信安侯姑娘生了不快的事情回禀给了太子。
太子本就不喜父皇抬举信安侯府,这会儿闻着这消息,声音陡然冷了下来,“这信安侯姑娘当真狂妄。”
不过太子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对于魏宝华今日的口出狂妄颇有些暗喜。
毕竟近几日京城上上下下都在传,贵妃娘娘有意撮合她这宝贝侄女和谢家二公子。
贵妃娘娘这么做,太子如何能不知贵妃是想借着这姻亲拉拢谢家,让谢家成为三皇子的助力。
对此,太子和皇后一概认为这必是父皇默许的。太子和皇后这几日也因着这事儿心情坏极了。
要知道,淑贵妃这些年没少费尽心机想拥有自己的兵力,她甚至动过心思拉拢靖北王和西北总督府。可靖北王和西北总督只乐的在一旁看戏,并未想过掺和储位之争。
所以,淑贵妃把主意打到谢家身上,也算不得意外。
太子原还想着能想什么法子拦了两家联姻,如今这魏宝华倒是帮了自己一把。自己只需要让人把今日魏宝华嫌弃谢慎的那番言语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想来谢家也是要面子的,如何还会继续这门婚事。
即便父皇到时候执意赐婚,那谢家也是被逼着联姻,这样的屈、辱谢家又如何能心甘情愿替贵妃卖命。
太子想到贵妃这会儿怕是要气死过去,也不再因着姜妧没告诉他一声就回宁国公府的事情生闷气了,因着心情好,他让人摆了酒宴,准备和依旧留在山上的世家子弟们一会儿喝个痛快。
很快,世家公子们也都听说了方才魏宝华和姜妧闹的不愉快。
一时间,大家看谢慎的目光便颇有些微妙。
这虽说大家也觉着谢家身份有些上不得台面,可谢慎被魏家姑娘这样嫌弃,这换作任何人怕都觉得颜面扫地吧。
谢慎把众人的目光看在眼中,却是未露任何的愠怒。
可他这样的淡然落在众人眼中,更有些掩饰尴尬的意味了。
众人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谢慎并未纠结魏宝华让自己颜面扫地的事情。
反而是觉着这安阳郡主越发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