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还没醒吗?他神志恍惚地想着。
“余祐。”
谁在叫我?
“余祐,余祐归来。”
“追着声音去。”
脑子还不清晰,身体却提前一步发出了命令,自行控制着他朝谷间飘去。
混乱间,他匆匆向下望去,手持青刀的高大刀客鹤立人群。
“你居然没死?”
何甘水艰难地撑地站起身来,一只手臂从袖管中掉落。
“你杀了他们。”
他眼神狠戾,笃定道。
温云长不否定,也没有肯定,持刀站在老翁身侧,挑开原本何甘水身前的杯盏,盏身唰地划过冷刀,停至柄前。
皓腕微震,盏倒酒洒,醇香的酒液滑过刀刃,汇聚刀尖,嘀嗒——落在一双双呆滞的眼前,落在何业杯中。
“喝。”
如此阵仗,老翁再也无法假装不知,他注视着落入杯中扩散消失的酒液,半晌不语。
“何业,这么多年了,总该试试这酒,”
温云长冷眼睨着何甘水,手中刀却直对静坐桌边的何业,“请吧。”
“放开他!”
何甘水顾不上一条手臂断落,失声喝道。
剩下的一只手,五指挥动,将温云长团团包围的村民瞬间暴起,群起而攻。
温云长反握长刀,刀背裹挟无边煞气横劈一击,暴起的村民瞬间被震飞出去,麻衣破碎,各色的头颅、四肢杂乱地散落在一起,却没有在刀上留下一丝血迹——他们早已是木身木人。
何业不忍地闭上眼,浊泪垂落。
开口又是一阵浊重的咳嗽,“咳咳,他们都没了?”
“没了。”
“已入轮回吗?”
温云长缄默一息,终是实话实说:“离体千年,魂魄分裂致神魂受损,入不了轮回。”
“别听他胡说!
阿业,他们没死,都好好的,你看他们都好好的。”
何甘水突然意识到什么,对自己之前说的话矢口否认,慌乱指着满地的残骸,“他们马上就会恢复,都好好的!”
刀身铮鸣不已,刃尖又近何业一分。
何甘水阴翳盯着刀尖,小指轻颤,散落一地的四肢动了起来,随手捡起身边的头颅塞进躯干上方空洞,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
温云长定定看着眼前堪称十八层地狱的恐怖场景,死死握住刀柄,青筋暴起,脚下蓄力。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何业动了,他颤着手握住了酒盏,带着酒液泛起涟漪。
“不可!”
何甘水绝望地尖声制止,手指飞速牵动,残肢也好,重组的木偶也好,皆飞身扑来,却快不过何业举杯的速度。
温云长脸色骤变,刀背横出,势如闪电,倏然击飞何业手中的杯盏,刀如重石一把压下何业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