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结外族,背国弃民。这番狼子野心,在史官笔下自是罪名凿凿,天下人共同唾弃,然而当时,全力抵抗者,能有几何?
兵临城下的局面使得众多臣子开始托病在家以求避祸,往日汲汲营营的高官厚禄,恨不得立刻撇清。
朝中变得人心惶惶,苏寂言不得不召开大朝会,严令百官各守职权,有违令、敷衍者,立斩不赦。
与此同时,京营兵马也逐一调配,与齐柯的两千御林军合到一处,统一由徐卓宇掌管。城中进入戒严状态。
投敌叛国者,杀;无端异动者,杀;散布流言者,杀。
苏寂言握紧了手中的天子剑,神色冷峻地宣布了这“三杀”条令,随即指出证据,请天子剑斩杀了礼部和户部的两名侍郎。
血溅丹陛的事多少年不曾有过,底下的文武官员很快噤声,第二日上朝,便不敢再多有迟疑。
宫中恍惚便满是肃杀之气,朝局暂时稳定下来,京营在徐卓宇的布置下拉开防线,琼王也一时突破不得,两方僵持不下。
燕国几乎启用了全国大部分兵马,除了留在池州与李成恒缠斗的那十万,还有京中这七万精锐。原以为京营兵马最多不过三万,夺下京城当易如反掌,谁想围城半月,城中竟然犹如铁桶,滴水不进。
而此时,池州却传出李成恒死于战乱之中的消息,照理说京城被围,已是探马不能出,信使不能入,这样的消息自然也传不进来,然而在攻城时,琼王竟命人在城外齐声高喊:“永恩皇帝驾崩了——”
守城将士士气一落,当日负责守城的齐柯已经大声反驳:“逆贼修得造谣,三军将士,不可听信谣言。”
若今日徐卓宇在城上,定是要反唇相讥,至少也要利用这时机引出将士的血性,给琼王一个下马威。然而齐柯生性淳厚,这简单的反驳只能抵挡一时,勉强挡下了这一天轮番的攻城。
到第二日早朝,已经有朝臣在私下议论这一消息的真假,苏寂言昨日倦极,没来得及召见齐柯,竟也到临朝前才听闻这件事,脚下步子不由一乱,低斥道:“胡说!”
腹中待着两个孩子,虽然才六个多月,却也是十分沉隆了,郭川每日为他束腹,都是一番心惊,见他眉头紧蹙,更是担忧。
“苏相,要不免了早朝吧?”
腹中的孩子像是在回应这句话,颇为有力地动了起来,苏寂言只得缓下步子,同时狠瞪了身旁的内侍总管一眼:“不可。”
此时若是取消早朝,便是对谣言最有力的佐证,漫说他绝不能信,便是恒儿当真、当真……此时此刻,他也不能退这一步了。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在脑海中,便是一阵尖锐的疼痛,如同一块黑布劈头盖脸地罩下来,眼前似乎是瞬间黑了,他不得死死不扣住一旁的门框,不让自己倒下去。
郭川要去扶他,却被他推开了,依旧坚持到:“去奉光殿。”
“苏相!”
眼看他从袖中掏出那只瓷瓶,想起那个胆大的太医临走时的嘱咐,郭川终于忍不住劝:“您不能……”
苏寂言服下一颗,又将瓷瓶收回袖中:“走。”
朝中已经有窃窃私语变成了两方的互相驳斥,一边指责对方听信敌方谣言,动摇国之根本。另一边则反驳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皇上生死不明,就当及早扶太子登基,由重臣辅政,解决目下的危机。
临朝监国,并不能坐在御座上,按制可以在御座下手置一张位置,苏寂言到的时候,两方已经吵得不可开交,郭川咳了一声,一边的站殿内侍立刻拉长嗓子制止了文武百官的吵吵嚷嚷。
“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是自然的,”苏寂言脸色冷了下去,抬高了声音:“但,天无二日,尊无二上。”
他此话一出,已经表明了立场,一国不能有两君,国君仍在,论及太子登基便是形同谋朝篡位,罪在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