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人来?得比他早,已经干得热火朝天了。
码头的温度似乎要更低一些,河面传来?丝丝寒气。
按部就班地干了一上午的活,所?有人都停下来?三三两两的坐着或站着吃饭。
“又是这些菜汤子,连乡下的猪都不吃!”蔡广一脸愤愤地搅着碗里的白菜叶子,嘴上抱怨道。
“干了这么久你还没?习惯?这些东家什?么时候把我们当个人看过?”
“干最重最累的活,吃最差最便宜的饭。恨不得啊,连这几?颗油星子都不放才好呢。”高浩一边扒饭一边叹气道。
牛平见?他俩都一股子怨气,打趣道:“嫌难吃就出几?个铜板买几?个肉包子去?。”
蔡广和高浩对视一眼,齐齐苦笑了一声。
“媳妇把银子看得比命紧,一个子儿?都不给,买什?么买?”
“成?了亲这么惨?连买个包子的铜板都没?有?”
蔡广拍了拍他的肩,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不止成?了亲惨,有了孩子你才会知道只有更惨的。”
“蔡哥,你别吓他,我觉得成?亲挺好的。”方兴业反驳道。
“你现在当然觉得好了,还在蜜里调油期呢。”蔡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牛平可不想听这些过来?人讲屁话,他现在就想要个媳妇。
瞄了一眼旁边坐着的魏子骞,总觉得这人今日有点不对劲。
“哥,你今日有什?么喜事?心情好成?这样??”吃个白菜汤子都在笑,平时不是总沉默着一张脸吗?
“是啊,阿骞,我也发现了。我还看见?你上午干起活来?可有劲了,别人都赶不上趟。”
“快跟我们说说,哥几?个也好高兴高兴。”
魏子骞被这几?个人问得敛了敛嘴角的笑意。
他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那女人靠近他时的感觉。
近得能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轻轻拂在他脸上,轻柔的,清甜的。
当时他没?睁眼,不清楚她在做什?么,也不清楚她靠近他要做什?么。
但那种她主动靠近、近在咫尺时,心乱如麻和心脏发紧的感觉差点让他掩饰不下去?。
这些能跟这群大?老粗说吗?
当然不能。
魏子骞任由?他们打量,默不作声地吃完了碗里的饭菜。
起身准备走人,末了才说了一句:“今儿?这饭菜不错。”
几?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完全摸不着头脑,嘿了一声:“他尝出这菜什?么味了吗?”
“看他心不在焉的那副德行,估摸连今日是什?么菜都没?看清。”
“算了算了,赶紧吃,吃完了还得下力气去?。”
——
时隔多日,叶惜儿?再次站在了长?石巷的陶家门前。
她踟蹰了一会儿?,还有些忐忑,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顺利,陶家会不会答应与?卢小蝶相看?
踏进陶家院门时,依然闻到?了浓浓的草药味。
“陶婶子,今日能见?见?陶公子吗?”叶惜儿?看着这位老妇人的脸色有些不大?好,还是硬着头皮加了一句:“最好能让陶公子一起听一听,他有发言权。”
主要是这位陶公子的婚事,当事人不知情怎么能行?
老妇人脸上满是疲惫和皱纹,没?什?么精神,转头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道:“康安这会儿?醒着。”
“你能受得住这药味就进屋吧。”
叶惜儿?回想起上次光是堂屋就有铺天盖地的药味,心里打鼓,面上却笑着道:“行,进屋说。”
陶康安的房间?那药味还不得把她给淹了?!
瞧瞧,为了说媒,她到?底付出了多少?!
整个锦宁县还有比她更敬业的媒婆吗?
叶惜儿?提了一口气,随着陶婶子进了里屋。
屋里陈设老旧且单一,光线也不如屋外强,总觉得这屋里比外面更加冷上一分。
这就是久住病人的房间吗?屋子都显得冷清。
叶惜儿?一进门就感觉到?除了隆重到?冲昏头的药味,还有一种沉沉压抑的暮气。
她抿了抿唇,悄悄看了一眼陶婶子,见?她面色如常,似乎已经与?此环境融为了一体。
“康安,那位年轻的叶媒婆来?看你了。”
老妇人慢慢撩起床帘,叶惜儿?看见?了躺在床上的陶康安。
男子已经消瘦得两颊凹陷了,脸色青白,呈现出一种灰败色,整个人陷在厚厚的被褥中,像是怎么也挣脱不出的笼中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