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侦探睁着那双清醒剔透的眼眸。
与其对视的太宰治发觉他的眼睛颜色即使和泷泽生很相像,所传递出的情绪却能分明到完全不会将两人混淆。
泷泽生的眼里有蓬勃的爱意,有遍山漫野般的赤诚。
武装侦探社里的其他成员表情也显得很是严肃。
因为这不是组织的交锋。
是一场人类的阴谋,一场牺牲了某些群体以获求利益的阴谋。
医务室里的泷泽生正在接受抢救,与谢野晶子甚至不敢给他注射麻药。
“坚持住,泷泽……”短发女性试图去缝合他的血管和伤口,但是缺损的东西是留有空间的,那不仅仅是从中断裂,“我完全不理解你在这种状态下究竟为什么能活着,让你失去意识又会发生什么,但是毫无疑问,面临生死的手术是医生和死神的博弈,而有一项至关重要的砝码是在病人手中的……”
她的神色有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坚韧和决心。
“——那就是人类求生的信念。”
这种东西,泷泽生最不缺了。
他忍受着这场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救援,等待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身体再次被停止的那一刻。
虽然无法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倾诉太多太多了。
***
医务室外,太宰治用平缓的语调诉述了泷泽生的一切。
从不死军团开始。
无父无母毫无依靠的青年被拉入了那场实验,于残忍的战争中锁定了自己的支柱,他的人格需要施与爱,仿佛那样才能确保自己的存在拥有意义,而他付出的爱是正向的,令人匪夷所思的,犹如文艺作品里描述的那般,将虚幻不真实的情感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于是再追求理智的人都会被触动,被感化,为这份不能用逻辑去框锢而神经战栗,血液沸腾。
不死军团的设想被证实失败了,因为人类的躯体虽然被无限次治愈,可精神已经千疮百孔,失去理智和驱动力的士兵毫无用处,他们甚至用自毁的方式来使自己脱离这个炼火焚烧的地狱。
——既然要死,那死亡也可以变得有意义。
高层如此冷漠的为他们决定了去处。
“只有无法再战斗的军队可以撤离,这条规定不能更改,否则战场上的懦夫会增加数倍不止——既然如此,你们的命运便掌握在神的手中。”
那是统帅不死军团的军官所下的最后一条命令,记录在绝对隐秘的档案之中。
士兵们麻木的进行了抽签,被磋磨得不成样子的他们连翻看自己的结果时都未抱有任何期许。
死在战场上,还是回家,在当时的他们眼中没有任何区别,都只是结束地狱的一种尽头罢了。而回家后究竟是被战争的遗留症状搞得疯魔,还是被温柔的治愈精神,那全都是未来才需要考虑的。
“泷泽抽中了‘回家’。”太宰治说。
“常暗岛战役……那已经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了,可如果泷泽是参与者的话……”国木田独步说道。
那他此时的外貌未免太年轻了。
太宰治沉沉的望了他一眼,“所以他是经历了无数……才走到我面前的。”
这句话有种奇异的宿命感。
抽中了回家的泷泽生因为在社会上无亲无故,无人会追问他的去向,是货真价实的“透明人”,于是他被带走了。
和所有抽中了“死亡”的年轻人一起,被带去了异能技师的实验室。
那时,日本正根据窃取的欧洲资料,试图创造一个属于自己国家的荒神。
两个实验虽然不同却异曲同工,在那处军事基地里,唯有拥有某种权限的人才能进入,才能得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军事基地爆炸后没多久,外貌只有十几岁的泷泽生出现在了镭鉢街,成为了无人追寻过去的“孤儿”。
他之后发生的一切开始有迹可循,加入羊,结识太宰治,羊解体,跟着中也一起加入港口mafia,再一步步成为太宰治的得力手下、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前半生,对不死军团,对异能实验,乃至
他曾经深爱的人全无印象。
直到——
他暴露了。
暴露了自己曾是士兵的身份,暴露了身体的异样。
“暴露?”
谷崎润一郎凝起神,“怎么会暴露?”
“……”
太宰治的诉说发生了停顿。
他闭了闭眸,像是因为回忆再现了不想看到的情景,神情中透着厌弃。
然而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港口mafia曾收容了一个拥有精神攻击型异能力的孩子,他在异能世界里的初登场是由异能力引起的轩然大波,耗费无数人力制服他后,我们判断他的精神状况极不稳定,会无差别的攻击身边的所有人…在最初,我们试图引导驯化他。”
他的措辞有些冰冷。
“效果虽然并不明显,但他的精神状态起码没有恶化……可不定时的炸弹终归是炸弹,他因为意外受了刺激,造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