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叹了口气,又道:“张神医因为在医治将士和百姓时染上了瘟病,加上本身为治病人太过劳累便去了,他临终前放心不下他的妻女,我将他在边境的功劳和遗愿上奏圣上,陛下得知此事,欲追封他为一品神医,命我等接他的妻女回京善待,眼下刚回京,她们母女在此人生地不熟,陛下便先让她们暂住国公府,由我们先照顾一二。”
长公主闻言脸色方见好转,脑中回忆起来似乎确有其事,当时传回消息,边关突然爆发瘟病,许多将士无法作战,显些失守。
那段时间陛下为此忧心忡忡,她也为此担心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在那场瘟病中,还曾误传过裴珩的死讯,将她吓得当场晕了过去。
想到丈夫刚刚话中的惊险,长公主又连忙抓着裴珩细细察看一番,多番询问,直到他连道无事,才放下心来。
成国公解释清楚后,王氏笑着道:“竟是这么回事,那就是贵客了,如此我们可得好好照顾人家。”
王氏特意咬重了“照顾”二字,有心之人很难不联想到其他方面,于是,府中女眷瞬间又将目光不约而同投向温芙。
王氏上下打量远处走来的张雪儿一眼,见她目光时不时看向裴珩,心下忍不住乐开了花,面上却不过分显现出来,只是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温芙几眼。
素心捕捉到那目光里的不怀好意,既气愤又心疼,忙上前挽住自家小姐的胳膊,想要安慰她。
温芙面色无波,她心下了然,那女子父亲是救国大功臣,眼下国公爷将她们母女带进府里,虽说只是暂为照顾,可是日后要怎么个照顾法却引人深思。
那女子眼中对裴珩的爱慕,她看得出来,想必若裴珩有意,国公爷和长公主势必会做主为他收入房中。
而她这个正妻,一向没什么话语权,加上成婚至今未孕有子嗣,婆母一直对她颇为不满,想必早就想找机会往他后院里添人了。
对她来说,当初嫁入公府实属被迫,她对裴珩毫无感情,平日只需做好妻子的本分即可,至于他要纳谁,要纳几个,她统统不想管。
以她在府中的处境,她也没资格管。
因而面对王氏等人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温芙心中并不在意,她们多半是存着看热闹的心思,何必多加理会
于是,她不动声色拍拍素心的手,示意她冷静。
与此同时,张雪儿与其母吴氏已经行至跟前,两人福身同众人一一见礼。
长公主出身高贵,对她们这种边境小城出身的人不甚在意,但看在那位张神医的面上,心里也是存了一点感激的,毕竟那场瘟病若没有解药,她的夫君和儿子或许回不来了。
于是她难得的上前亲自将张雪儿母女扶起身,又吩咐一旁的王氏先为她们安排住处领去休息,派去丫鬟好生照顾。
之后众人便簇拥着国公爷和裴珩进了府。
众人来到正堂入座,丫鬟们忙捧上热茶送至跟前。
父子两出征一年,老太太也跟着提心吊胆了一年,眼下终于松口气,又经不住内心的关心,忙询问了一番两人这一年来在边关的事宜。
裴珩一贯寡言,多半是成国公在回话,他只在老太太和长公主问他时简略答上几句。
父子两人默契般避重就轻,报喜不报忧,但老太太还是从只言片语中捕捉出了其中的凶险,她忍不住用帕子抹着泪道:“往后莫再去了,我听着揪心,你如今也老了,这些年来因打战留了一身伤病,是时候该好好休息退下来了,珩哥儿也刚成亲不过一年多,先前有大半多的时间都在外头,如今也该多花点时间陪陪自己新妇,早日为裴家开枝散叶才好。”
成国公见母亲和妻子皆落了泪,忙道“是”,又温声安抚一番。
不知是不是温芙的错觉,老夫人谈到子嗣问题时,裴珩似乎看了她一眼。
她本就微垂着头,顿时又低下一分,掩饰尴尬。
裴珩应完祖母的话,将目光落在一旁的温芙身上。
她装扮素净,微垂着嫩白小脸,规规矩矩地站着听长辈讲话,一如既往默然,存在感极低。
当他看向她时,只见她将脸埋得更低。
恰在此时,忽听外头传来通报,原来是宫里来了人通传圣旨,他暗暗收回了视线,领着众人出门跪地听旨。
温芙微微垂首,跟着细细聆听内侍宣旨。
圣旨上称,成国公父子共同击败外敌,抚定边关,开疆拓土,为大邺立下汗马功劳。
圣上任成国公为同知枢密院事。
裴珩为殿前司副指挥史。
着令两人休整一月后上任。
裴珩年纪轻轻便坐到此位置,可谓前途无量。
成国公与裴珩上前领旨,待送走宣旨的内侍后,众人纷纷上前恭贺。
裴珩周身沉稳,虽年纪轻轻就获得极大殊荣,但面上却无一丝狷狂之态,长公主见他如此稳重,心底越发对这个儿子感到满意。
厅堂众人又寒暄了一番,老太太尤为欢喜,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个嫡长孙夸赞了一番,又嘱咐府里的小辈们好好同裴珩学习。
大房嫡女裴愉,二房嫡长子裴昭,庶子裴承,庶女裴宁等几个小辈纷纷向他道喜,对他投来崇拜的目光,顿时厅堂之上一片和气融融。
温芙与这热闹并不怎么相融,或许是从寺庙回来时吹了风,着了寒气,此刻忽觉头脑有些胀痛。
过了一会儿,总算等到裴珩要回房去换衣服了,温芙便跟着他一同告退,回去伺候他更衣,待晚些时候再参加家宴。
待厅堂里只剩下王氏等几个女眷在时,裴宁忍不住道:“大嫂刚刚怎么一句话不说,大哥回来了她不开心吗”
裴愉冷笑一声:“她是个性子闷的,成天到晚躲在她那院子里头一句话不说,同谁也没来往,你能指望她憋出什么吉祥话来”
王氏暗笑一声,脸上却做着好人,似劝道:“愉姐儿你可别这么说,怎么说她也是你亲嫂嫂,是我们国公府未来的主母。”
裴愉不屑道:“这种一无是处的庶女,靠下作手段嫁进来的心机女,也配当国公府的主母也配让我叫她嫂嫂”
她眼里满是对温芙的厌恶,说道:“再说了,就算现在名义上是我嫂嫂,以后还是不是谁又说得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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