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舒琬和袁忻一个坐在地毯上,一个坐在沙上。
摄影机能拍到的画面外围着一圈工作人员,确认各处布置妥当,片场渐渐静下来,两个演员收起剧本,导演看着监视器画面,喊下一声“开始”。
站在客厅旁玄关处的工作人员向后退了一步,险些撞上人。
他回过头,看清来者惊讶了一瞬,下意识要开口。对方竖起食指在唇间轻碰,示意他不必出声。
工作人员捂着嘴退去一边,给那人让出位置,那人却没有上前,依旧站在被半挡住的角落里,静静看着客厅里被设备包围的舒琬。
窗外的落日余晖照进了客厅,在地板上拉出长长一道斜影。苏曼曼穿着明显是男款的灰色运动裤,坐在沙上打量着屋子里的布置。
这是一间一家三口居住的小屋。
“伯父伯母不会突然回来吗?”
“不会,还不到他们下班的时间。”夏明悦坐在离苏曼曼较远的沙斜角处,他放松地靠在身后的沙上,雪白的面容上落上一条明亮的光带。
“你真的很喜欢晒太阳。”苏曼曼的手支在沙上,身体前倾,笑道,“还很喜欢看河。”
回到自己家里的夏明悦反而比在外面时安静,他一直在看着苏曼曼,轻声道:“嗯。”
苏曼曼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很快又重新扬了扬唇角,突兀道:“第一次和你搭话那天,你是想跳下去吗?”
夏明悦没有给出回答,而是问:“那你呢?今天走进河里,是想跳下去吗?”
“或许吧。”苏曼曼松了手臂,将自己摔进沙靠背,仰头望着天花板,“或许也没那么想。”
于是夏明悦说:“你和我搭话那天,或许我有想过跳下去,或许也没那么想。”
苏曼曼笑道:“好狡猾的回答。”
“是你自己这么说的。”
良久的沉默后,苏曼曼轻声道:“其实当时我只是在想自己一事无成的人生。”
她重新坐起身:“快四十岁的老阿姨和你讲这个是不是过于沉重了?”
“姐姐,你今年是三十二岁,不是三十九岁。”夏明悦将下巴搁在了膝盖上,侧头看苏曼曼,“难道你想听我和你讲一些被成绩捆绑到无法喘息的学生烦恼?”
“好吧,都很窒息。”苏曼曼又笑起来,她和夏明悦一样坐在了沙下的地毯上,抱着膝盖道,“实际上也没什么,就是活到三十岁,回头一看,现一路走来自己一直都活得浑浑噩噩,什么都没能抓住,什么都没能留下。”
“你就当我是懦弱吧,懦弱地想要逃避一无所有的人生。”
“一无所有么……”夏明悦忽然说,“既然都一无所有了,那不是意味着之后你得到任何东西都是赚到了吗。”
苏曼曼怔了怔:“是这样吗?”
“姐姐,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夏明悦歪着头看他,勾起唇角道,“比如你现在想要一块儿巧克力,你就可以得到一块巧克力。”
少年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块儿巧克力,扔给苏曼曼:“现在你不是一无所有了,你拥有了一块巧克力。”
苏曼曼失笑,她低头看着手心的巧克力,手指渐渐收紧:“……可我已经忘了自己想要什么了。”
“如果。”
夏明悦看她,平和的目光里有细微的好奇:“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一个月,你会想去干什么呢?”
“啊……”苏曼曼拆了那颗黑巧克力,放在嘴里,不够甜还有些苦,“去旅游?去把头染成粉色?或者……”
她看到夏明悦家角落里放着的立式钢琴,笑道:“学学钢琴?”
一只手伸到了苏曼曼面前。
她微微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