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白:“……”
谁说九年不会说玩笑话的?
九年看出了卿白的无语,解释道:“建木这等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事物我亦未曾见过。”
见卿白有点失望,九年又道:“不过我幼时曾听族中长辈谈及,上古时代,建木之所以被称为神树,盖因众神需借建木往返于人世。后有大劫,众神归天,建木倾颓,从此仙凡永隔。”
“大劫、众神归天、仙凡永隔……”卿白思索片刻,突然道,“所以玄鹤折腾出这么个盗版建木,是想飞升?”
九年纠正:“是上天,不是飞升。”
卿白表情疑惑,九年解释道:“飞升需得道,或功德圆满或神明点化,他哪样都不占。”
“何况天梯既塌,众神归隐,仙灵匮乏,世上生灵再无飞升可能,不论天赋修为至多成就地仙之位,以长生住世,不死于人间……玄鹤所为种种,不过妄造杀孽,徒增罪过。”
“便是真让他搭起了通天路,在玄鹤踏上去的那一刻,上天也只会降下天谴而非仙乐霞光。”
卿白听罢,竟然还赞了一句:“这样说来,他虽无德行也不圆满,志向却远大。”
“心比天高啊。”
九年摇头失笑。
卿白又问:“所以咱们现在是在等他遭天谴?”
九年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微笑:“事分轻重缓急,刑亦有先后顺序,苦主为先,天罚次之,律法为基……至于我们等在这里,自然是为了……”
九年顿了一下,似在斟酌用词,卿白接话:“补刀?”
九年细细思索一番,深觉这二字用在此处甚妙,遂点头。
见九年点头,卿白放松了些许,也有了谈论其他的闲心:“说起来你在《山海经》的哪一页?”
“嗯?”九年茫然地看着卿白……为什么会有种被骂了的微妙感?
卿白没得到九年的回应,以为他没听清,正准备再问一遍时却被一道响彻云霄的惊雷打断。
他抬头望天,只见漫天银光闪烁,闪电如龙如蛇如破碎蛛网张牙舞爪地穿透层层云层直奔‘建木’而来,数量之多、威力之大,让人恍惚以为……天幕在破裂。
不,是真的在破裂!
笼罩在巨槐上空的黑暗被闪电撕裂,光顺着裂缝降临,卿白只觉灵台一清,眼前世界就像被抚去蒙尘,终于清明。
借着透下来的光亮,卿白也终于看清了这棵‘建木’真正的模样它自然是高大的,但绝不至于遮天蔽日笼罩整个巨槐,并且树干有明显的拼接痕迹,上面的树纹也很是诡异,看久了会现它们竟然不是固定的,而是在以极其缓慢的度游移蠕动,组成一张张痛苦扭曲的脸。
至于枝叶,更是谈不上茂盛,只在每个拼接处分出两根枝条,充满了人为制造的僵硬与敷衍。
脱离黑暗才能现原来它如此残破不堪。
而那些缠绕环抱在树周的骷髅‘玉带’算是间接直面了雷电,虽未被误伤,仍然惊惧,如遇威压,骤然后退百米有余。
“天谴这就来了?”卿白看着前方在雷鸣电闪中独自飘摇的‘建木’,“还是只是因为它太高,成了天然引雷针?”
九年也在看‘建木’,不过他的目光精准地停留在某一处,过了好半晌,他才道:“燧镜已死。”
卿白虽然早有预感燧镜会在与玄鹤的斗法中落败,但真正到了尘埃落定的这一刻他却又莫名有些怅然,下意识追问:“怎么死的?”
九年:“割喉,放血。”
天上咆哮嘶吼的雷电似乎也暂停了一瞬,下一秒,轰雷掣电。
已不必九年细说,卿白眼前正在上演‘神树’浴血的奇景。
……很难想象一头灵犀的体内会有如此多的血,多到能将这样巨大的树染成刺目的血红色。又或者与量无关,是灵犀天生不凡,其活血灌于树,这棵原本就是以灵犀尸体炼成的树便也活了过来,莹莹生辉。
就在这时,藏匿于‘建木’的玄鹤终于露面,仍是狼狈怪异没有羽毛的鸟身,好在他刚一露头,在枝枝叶叶间寻他良久的黑雾便一哄而上黑雾裹身,也算另一种形式的遮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