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戚小胖只是在心里哔哔,最后过去看的也不是陈桥西,而是卿白。
门外动静已经停止。
在卿白绕过高台班别意转到常秋秋另一边时,陈桥西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贴在墙边神经一般不停地说话,话与话之间并没有什么逻辑条理,就像他只是在泄这几天在这里积攒的怨气恐惧,也可能是被刺激过头,精神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只能不停说话壮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什么回答对问题就放我们出去都是骗人的鬼话!都是骗我们的!常秋秋死了,按照顺序,下一个就是高台,然后就轮到我,马上就轮到我了!她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她不会放过我们……只有班别意……班别意……”
卿白刚刚弯腰就对上常秋秋肿胀充血的眼珠,虽然看起来有些吓人,但那双眼睛到底是在卿白的注视下缓缓动了一下……只是动弹的角度和力道都不是活人能办到的,瞧着像个正在适应身体的恐怖眨眼娃娃……
卿白查看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反而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好像什么也没现,他现在对陈桥西话中的信息兴趣比较大。
“你说的‘顺序’是这三天你们去办公室回答问题的顺序?”
陈桥西仿佛被恐惧打开了任督二脉,全然不顾之前辛苦伪装的憨厚老实与半遮半掩,话说得颠三倒四,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卿白的问题还是在说服自己:“常秋秋是遭报应啦!谁让她天天欺负人家周小雅,还在大庭广众装作不小心扯掉别人的假,让所有人看到周小雅是个光头,哈,谁不知道她是嫉妒周小雅比她好看……”
原来周小雅那头浓密柔顺的长是假……卿白虽然意外但也没有多惊讶,按照周小雅身体不好的设定,有那样一头比正常人还要浓密健康的头本就不合理,他先前也曾在心里疑惑过:在这其他女同学不是短就是马尾的中学,披散着一头及腰长实在引人注目,若是假便不奇怪了,但卿白也只是疑惑,毕竟头是长是短是披是束并不算什么大事。
“高台也是活该,喂不熟的哑巴白眼狼,除了班别意和周小雅根本没人理他,可他还不是反咬一口!谁不知道周小雅喜欢班别意?每天不是去问题就是送水送零食,高台跟着蹭吃蹭喝了多少好东西,结果他居然偷了周小雅送给班别意的情书,哈哈偷情书!直到周小雅死了他才把情书还给班别意,人都死了又有什么用呢?还害得班别意到处找人结果找到具尸体……”
说着说着陈桥西突然激动起来,像是终于为自己找到了理由,居然离开紧贴的墙角两大步扑到静立不动的‘周小雅’脚边:“他们都活该都是报应,可是我没有对不起你啊!我没有对不起你……你恨常秋秋高台就去杀他们,喜欢班别意就把他留在这里陪你,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戚小胖被陈桥西突如其来的爆料与猝不及防的求饶吓到,卿白这会儿在常秋秋那边,他不敢靠过去,只好悄咪咪往九年身后挪:“他这是……疯了?”
看起来神经兮兮的,可话里话外还知道把自己摘出来并痛击队友……又不像是真疯了。
九年看了怂兮兮地往他身后藏的戚小胖一眼,没有出声,但也没有躲开。
刚刚被班别意问得无话可说的高台却一改之前沉默,低喝一声:“闭嘴!”
陈桥西浑身一颤,仰头望着周小雅苍白僵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然后如梦初醒一般往后急退两步,就在戚小胖天真的以为他泄完毕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多可怕的话时,陈桥西突然古怪地笑了两声。
“怎么,我说把班别意留下来陪她你心疼了?”陈桥西笑得脸都扭曲了,边笑边骂,“十多年了,高台你多有长进啊,顺风顺水事业有成,高总是吧?可是高总、高经理啊,你怎么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人家理都不理你,还要上赶子去做班别意的小跟班跟屁虫啊?”
“你为了他费尽心机地抽签作弊还替他去办公室,你看他领情吗?”
高台愤怒的表情一滞,下意识转头去看班别意,正好对上班别意惊讶茫然的脸。
陈桥西还在不停地说话,这疯魔的状态看起来像是不顾一切只图一时嘴痛快,可字字句句又都是损人利己,让人一边觉得他疯了,一边又忍不住怀疑他的动机。
“……高总你自己舍己为人别扯上我呀,我当年既没有欺负过你也没有对不起周小雅,十年后凭什么要陪你们在这儿玩什么报复游戏?”
这时陈桥西的神情又变了,简直声泪俱下字字泣血:“而且你也只是偷了封情书,后面也还给班别意了,他还是看到了嘛,不算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还阴差阳错让班别意第一个找到器材室里的周小雅,说不定也算圆了她的遗憾……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落得和常秋秋一样的下场?她喜欢班别意就留下班别意陪她啊!反正他现在也半死不活不知道能捱多久……”
刚刚还骂人家狗改不了吃屎、白眼狼跟屁虫,一眨眼又腆着脸试图拉人入伙一起坑队友,这变脸技术,不仅戚小胖‘叹为观止’,卿白与九年都听得皱了下眉。
不管是被骂还是被拉拢,高台都还算镇定,只反问了一句:“你没有对不起周小雅?当年骗她进体育器材室的不是你?”
此问一出满室寂静,卿白眼风扫过趴在地上的常秋秋,她抠在门缝里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一直安静立在器材室中央,比蜡像还要冷硬三分的周小雅也缓缓抬起了头。
陈桥西脸上夸张的假笑再度破碎,他目光阴鸷地看着高台,咬牙切齿地问:“你怎么知道?”
高台黑瘦干瘪的脸上终于有了除阴沉以外的神色,他苦笑了一下,声音沉重沙哑:“第一个找到周小雅的不是班别意,是我……她那时候还没有死。”
陈桥西疯了一样扑到高台面前,揪着他的领子吼道:“是她给你说的?那她有没有说是谁锁的门?我没有锁门我没有!高台!常秋秋已经死了!我们还有机会!今天是第四天!只要我们……”
吼到一半陈桥西突然停住,然后放开了高台的衣领,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所以,第二天晚上,你去办公室里说的名字……是我?”
高台点头。
陈桥西的目光在地上的常秋秋与高台之间来回打转,先是睚眦目裂最后又颓然跌坐在地,捂着脸道:“错了,全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