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之十三,单关跳。”
既是长气出头,也瞄准左侧黑棋一处薄弱地带,嗣机分断。
丛遇英无视庭见秋的刺探:“十五之十四,拐头。”
“十四之十四,接。”
……
两人棋势迅猛,飞快出招。围在一旁的棋手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两人能如此不假思索,必然是因为棋局结束之后,两个人都做过非常细致的复盘,穷尽演算,将所有变化吃得透彻。
庭见秋虽是业余棋手,但面对憾负的棋局,有些刨根究底的精神,并不奇怪;只是他们熟知的素日里张狂不可一世的丛遇英,竟然也暗地里反复琢磨这局棋……
两人对出二三十步,谢砚之默然走开半晌,回来时,他轻轻拍了拍斗得满脸通红的丛遇英肩膀:
“这么聊没用。我买好单了,走吧,回棋院。”
丛遇英有师兄撑腰,底气十足,猛拍庭见秋的桌子,震得碗碟一颤:
“走!跟我去棋院复盘!”
庭见秋刷地起身,拎起身后的外衣和提包,神情沉静,却兴奋得两手暗颤。
谢砚之转向她:“直接走吧,你的单我也买好了。”
安静吃饭的罗佩佩赶忙从锅里捞剩下的肥牛:“——哎等等再让我吃两口!”
庭见秋和罗佩佩加入后,一行九人,打三辆车回棋院。丛遇英还想往庭见秋和罗佩佩车里钻,被谢砚之揪着衣领拽下来了。
来到棋院,九人直奔三楼棋室,寻了一张大空桌子,庭见秋和丛遇英二人相对而坐。两人虽见面就掐,此刻却不约而同互相低首致意,然后各自取过自己持方的棋碗。
复原棋局,无需思索,二人噼啪落子,很快,当日战局便重现在棋桌之上。
一旁除罗佩佩不懂棋,找了个舒服椅子划手机,时不时抻长脖子望望她看不明白的战局;其他六名棋手分站两侧,或双手抱胸,或扶着下颌,观棋不语,偶尔忍不住发出赞叹的“嘶”声。
布局阶段,丛遇英或许轻敌,接连下出缓手,庭见秋则相当稳健,抓住机会,抢占大场。丛遇英一见落后,棋势立马迅猛,杀意汹涌,争夺庭见秋尚未拿下的实地,随时准备挑起战斗。庭见秋虽然好战,在局面占优的情况下仍保持谨慎,与丛遇英杀气腾腾的黑子周旋。
——直到白子象步飞,黑子穿象鼻。
两人在沉默中将火锅店里口头作战的一局下完。没有了读秒的限制,二人尽情长考,一旁的棋手也各自搬出棋盘尝试摆棋。一个半小时之后,庭见秋执白,将丛遇英的黑色长龙分别绞杀,单眼不活。
丛遇英神情黯淡,早没了初见庭见秋时的狂妄,连落两枚黑子,示意认输。
庭见秋却将这两枚黑子拂开,从局面上挑出数十枚黑白子,将战局复原至先前一步,沉声道:
“你这里下得俗,再想,再来。”
古语有言:千古无同局。岂止历史长河中没有相同的两盘棋,一局棋也能生出无穷无尽的变数。在国际象棋中,每一步大约有35种合理的走法;而围棋有纵横十九路,每一步有超过200种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