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讯赶来的玉琴和玉棋不知发生了何事,一个伺候贺知昭洗手,一个捧杯倒茶。
做好这些就垂手立在两侧,静默不语。
厅里就是这么一个情形,并没有发生秋月口若悬河、大杀四方、把玉书和玉画说得面如土色的碾压式场面。
她先前气势十足,好似贺知昭一定会为她主持公道的样子,实则对贺知昭的态度根本没有什么把握。
贺知昭没有亲耳听到红杏等人的言语,她又没有录音笔把话录下来,没有证据,现在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贺知昭见没有人要主动开口,沉声道:“说吧,怎么回事?”
玉书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她没有再强调是不是丫头之间的拌嘴,利落地认错道:“都是奴婢管束不力。下面的丫鬟口舌无忌,冲撞了秋月妹妹,今后一定会严格约束她们。”
“等下我就让她们过来,好好给秋月妹妹赔礼道歉,还望妹妹别生气了。”
玉画附和道:“丫鬟们都是有口无心的,秋月妹妹别介意。上嘴唇还有碰到下嘴唇的时候,都是一个院里的姐妹,和和睦睦的比什么都重要。”
贺知昭没有说话,等着听秋月怎么说。
秋月听出了她二人的潜台词:我们会押着红杏她们来给你道歉,你威风也耍够了,见好就收吧,闹大了谁也好不了。
她不想见好就收,但也不能显得太过强势了。
她可以在玉书二人面前表现得不依不饶,但是不能在贺知昭面前表现得尖酸刻薄。
玉书有句话没说错,她刚来没多久就和丫头们发生了冲突,无论谁对谁错,都会有人认为她是个不利于团结的异己分子。
上位者是不会喜欢这样的员工的,这不利于她往后在国公府的福利待遇。
秋月斟酌了一下用词,道:“是我的问题,我刚从尚书府出来,习惯了尚书府里的规矩行事,忘了国公府有国公府的规矩,二者是不同的,不能用尚书府的规矩要求国公府的下人,是秋月越矩了。”
贺知昭问道:“有什么不同?”
问得好,秋月就等着他问呢!
她扬了扬头,道:“在表姑娘的院子里,丫鬟们当差时是不能关了房门,聚在屋里,烤着火,喝着茶,嗑着瓜子扯闲话的。”
“想是玉书姐姐为人宽和,对丫鬟们也格外的体贴,丫鬟们忙里偷闲歇上一歇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小题大做了。”
陈兰音的院子里当然没有那么严苛。
打工人偷着空摸会儿鱼,只要做完了自己的本职工作,确实也没有什么值得上纲上线的。
秋月这么想,但是不能这么说,谁让那几个人摸鱼时偏要说自己的坏话?
安安静静地摸鱼不好吗?
玉书咬牙,恨她含沙射影,但没有开口反驳。
秋月的话只会让公子觉得她对下人太过宽纵,这本来就是她打算认下的罪责。
何况,要论对下人最宽纵的,是贺知昭自己。
贺知昭确实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好奇地问:“什么闲话?”
玉书和玉画一下子握紧了手,当差时躲懒,在庆辉院或许算不得什么大错。
但是背后议论主子,言语间还带上了太子妃娘娘,可就不是能轻易饶过的了。
见贺知昭抓到了重点,秋月暗喜,直言道:“当时除了奴婢,就只有说闲话的五个丫鬟,并无旁人。那些话从我的嘴里说出来,若是她们矢口否认,奴婢并没有证据证明我说的才是真话……”
“但是奴婢以自己的性命起誓,若有半句话是捏造的,必定不得好死,死后也无葬身之地,成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贺知昭喝声道:“你乱发什么恶誓!快收回去,我相信你不会说谎。”
死后成为孤魂野鬼,没有香火祭祀,在此时的人看来,是非常恶毒的誓言了。
玉书四人也都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好似在说:姐妹,至于吗?
但是在秋月心里,别说她接下来说的都是实话,根本不会应誓。
就算真的应誓又怎么样?她本来就已经短命死掉过一回了。
和秋月没怎么打过交道的玉棋,听出贺知昭的偏向,温言道:“妹妹有什么话只管说,公子定会明辨是非的,可不要再发这样的毒誓了。鬼神之事怎么能轻易说出口,也太不顾惜自身了。”
秋月不置可否,把红杏等人说过的话完整地复述了一遍,然后愤慨道:“这些话奴婢本不愿说的,实在是污了公子的耳朵。若只是言语间带上奴婢一两句,也没什么。”
“可是,表姑娘是什么样的人?现在是什么时候?传出这样的谣言,置尚书府的名声于何地?!”
“倘若任由谣言肆意传播,一旦传到外面去,世人会怎么想?”
“他们会质疑,一个连贴身婢女都管束不好的太子妃,有能力担起太子妃的重任吗?”
她微微侧转身,对着玉书说道:“我听到她们如此随意地谈论表姑娘,一时急愤,就上去管教了几句,是我处事不够周到。”
“管理下人是玉书姐姐的职责,我应该先来回禀姐姐,让姐姐做处置的,想必姐姐会做得更为妥当。”
玉书:“……”就,很气,时刻都不忘记带上她。
她忍着气回道:“怎么会是妹妹的错?”
“是我没问清楚缘由,不知道她们如此大胆,居然敢编排这样的谣言,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议论太子妃。”
“幸好妹妹及时发现,才没有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