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范旭为谋士,聘为国子监祭酒,是郡守的属官,基本什么都可以参合一脚的那种。
孟幞担任陇县县长,郑左生、崔定都被聘为典学士,负责一郡之地的教化、教学之事。
一通指令下发,可以说跟随李氏父子一路而来的人几乎都是几级连升,全都有了自己的位置。
整个郡守府可以说从上到下一阵大换血,但也没人敢横。
李氏父子身上有大败无食教的威名在,加上乡勇队是跟随他们一起来的,一支精兵满脸煞气进了冀县,谁敢翻脸?
这年头天下乱了,谁有兵谁是大爷。
新郡守发了话,而且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可不像是前郡守有同乡之情,加上性子也好。这李复父子一看就是精明能干之人,谁敢跟他们耍花招,估计吃不了兜着走。
当天,昀哥儿跟李复就住宿在冀县府衙中,然后府衙四周派乡勇兵围得严严实实。
昀哥儿睡得还可以,而以冀县为辐射点的汉阳郡可就乱了起来。
现在李复明显要彻查所有账目,再理清亏空,更不允许吃空饷这样的事发生。那这个屁事一堆的汉阳郡还得了,虽然李复给了他们三天时间擦屁股,可问题是这个屁股擦的很贵啊。
有些亏空太大了,他们还得把贪的东西多少拿出来一点填进去。
原郡守走的时候,已经把大量的钱财都搬走了,现在税收、账目亏空得一塌糊涂。
这要是这么送上去,他们真怕李复杀人啊。
睡不好的人中,有的胆小怕事,多多少少拿出了一点,也麻溜擦干净屁股走了。有的还不肯拿,甚至屁股也不愿意擦。
官这个东西,不就是上下两张口,贪得很嘛。
他们不信李复不贪,不过就是他一来,发现东西被前郡守跟他们搬空了没的贪才这么火急火燎的而已。
但是怕什么。
他们打算用这事儿压一压李复,让李复认识到你也跟前太守一样好了,糊涂一点,钱我们会给你的。
和平的分。
马上就要开春,又是一大笔的春税,只要对上面交得了差,下面那些乡民不随便他们来?到时候你郡守马上可以拿钱了,何必急于一时。
整个汉阳郡一下有些风声鹤唳,但表面却平静得一片风轻云淡。
夜。
昀哥儿支棱着脑袋,李复在练字,而昀哥儿的对面是骞珪。他俩前面摆着一盘棋,上面已经杀得难分难解。再看,玩儿的是五子棋。
就算是玩这种小儿科的东西,骞珪还是坐得风度十足,落子的手势跟仪态极为儒雅,怪不得原来梁国皇帝让他做守宫署。
昀哥儿笑着跟骞珪下五子棋,他跟很多人下过,郑老头跟孟老头不会让他,把把赢他还会嘲笑他。
崔老头就很奇怪,他属于能赢,但每次快到赢就生硬地拐弯放弃赢,似乎不愿意赢他,有种明哲保身的味道。昀哥儿就很奇怪,他这么和善可爱,崔老头干嘛有种隐晦敬畏他怕他秋后算账的感觉。
他阿爹不愿意跟他玩,说要玩就学正儿八经地下棋。
跟范旭玩则没有体验感,不是范旭赢他,而是下没几步他就赢了,对方放水放的干脆利落,偏偏范旭一本正经,昀哥儿也不好说什么。
还得是骞珪,往往跟他大杀特杀下满整个棋盘,最后往往能让他很艰难地赢棋,成就感爆满。
这会儿骞珪‘艰难’落下一子,示意昀哥儿下。
昀哥儿转着手里的黑棋玩,笑道:“骞公,我们待在郡守府快三天时间了。你说外面那些人,现在屁股擦了怎么样了?”
“有人会想搏一搏的。”
李复也放下了手里的笔,他的心不静,原本端正的楷体写得有些歪扭了。事到临头,李复发现他竟然有些微微紧张,还不如昀哥儿冷静。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曾经我听过一句话,当一个人能获得百分百利益的时候,他就敢践踏任何律法。而超过百分之三百,他就敢犯下任何罪行,包括弑君!”
李复手轻颤了下。
昀哥儿下了手中的棋子,“阿爹不用担心,我们迟早要走到这一步的。整个汉阳郡是一定要跟陇县还有成纪县一样,全部重新划归土地,然后开荒。
这次不闹大大开杀戒,之后反而找不好借口。不过整个凉州地处偏僻,真正的世家望族几乎没有,不过是一些豪族富户而已。之前无食教来凉州,也帮我们杀过一遍了,还剩下的说难不难,看阿爹的决心罢了。”
李复扭头看了眼自己满脸福气的儿子,他明明还这么小。跟他同岁的翊哥儿,现在还在府中为每天多写一个字痛苦,怎么会差距这么大。
这样的孩子是他李复能生出来的?
说真的,对着这样一个天生人主气象的孩子,李复既感到高兴,有时候又也会惶恐,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昀哥儿往外看,天明就是第四天了。今晚无月,阴云漫天,看来确实适合杀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