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经理咧咧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要等全面放开了还倒腾啥紧俏物资?这机会早就没了。
现在政策上虽然不允许,可实际上很多有门路的人早就这么干了。
走廊里的糖你也看见了,你以为我是从市供销社调的货?根本就不是,是我找关系拿猪肉从糖厂换的。
这一来一回供销社赚钱不说,还不占进货指标,这就叫生意。”
软磨硬泡,再加上那条大参烟的作用,马经理还真平价卖给了王建军一袋子白糖。
王建军借了辆倒骑驴,拉着白糖往火车站走,等把糖搬上小火车,王建军嘱咐了二丫几句,就把三轮车给供销社送回去了。
从王建军到县一中他就没见过关峰,他只知道这小子在高二三班。
回到县一中的时候正赶上午饭,绝大多数学生都带饭盒,只有住宿生才会去食堂打饭。
王建军站在食堂门口等了半天,才看见关峰拿着饭盒远远过来了。
虽然这时候家家条件都差,可关峰明显穿得很破旧,红色的跨栏背心都洗稍色了,而且还有几个窟窿,蓝裤子上打着补丁。
最显眼的就是头,能看出来他最少有俩月没理了,头乱糟糟的,整个人看着无精打彩的。
关峰走到王建军身边都没注意到他,直到王建军喊了声关峰,他才回过神来。
“建军?你啥时候来的?你今年也参加高考吗?”
没感觉到小见面的亲热,倒像是礼貌性的问候。
王建军没回答关峰的话,而是拉着关峰就往校外走。
“建军你拽我上哪儿啊?我这对付一口还得上课呢。”
王建军叹了口气:“你可拉倒吧,你们还上啥课,不就天天刷题吗?耽误一会儿没事。
二丫去火车上卖货了,第一个月开支就让我领你做套衣裳,说你就要高考了,穿得太寒酸怕让人瞧不起。”
去供销社买了块蓝色的的确良,又给关峰买了件海军衫,这期间关峰的表情很纠结,想拒绝又张不开嘴。
到裁缝铺量好尺寸,王建军拉着关峰进了一家小饭馆,要了两盘包子。
“关峰,一晃都一年没见了,上次还是过年你回来一趟,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有些事儿躲是躲不掉的,只能勇敢面对,男子汉大丈夫,咋也得有点儿担当是吧。”
关峰正在吃包子,一听王建军提起他的家事,皱着眉把包子放下了。
“建军,如果你拿我当哥们,请我吃顿好的我很感激,可你要想借机教育我这顿饭我就不吃了,你不是我,很难理解我的处境。
我考上高中的确很少回家,可我也没跟家里要过一分钱,我为啥不回家?寒暑假我得当小工赚生活费。
我跟你比不了,老蔫叔虽然不是你亲爹,可他是真疼你,打小儿就没让你受一点委屈,你再看看我……”
关峰那双手不但有老茧还有不少伤疤,看着根本不像学生,倒像个工地搬砖的小工。
王建军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未吃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何况关峰也不是不善良,他能自食其力不拖累家里,已经很不容易了。